黃澄澄的火光下,塵封的人骨泛出慘白的光澤,劉潭打了一個寒戰,嘟囔道:「這三清觀的案子真是越來越瘮人了。」
待三清殿的火被撲滅,已過了整整一夜,當天邊泛起魚肚白,朝雲自東邊披紗而出,青鳥帶來了聖人的旨意,召大理寺少卿與京兆尹入宮面聖。兩位大人走後,裴司正負責一切善後工作,並派人一寸寸搜查三清殿,不放過一個證物。
韓耕耘只能遙遙望一眼已然轟然而到三清殿,一切都變成焦黑色,大理寺的人正在其中低頭探尋,哪裡還能尋到三清金像,不過是滿地狼藉,殘瓦斷梁,一座曾經輝煌卻註定被人遺忘的神仙殿宇。
劉潭將依依不捨的韓耕耘拉走,二人剛一出關門,清晨第一縷陽光打在臉上,分外刺眼,韓耕耘抬手將陽光遮住,目光因疲憊而放空。昨晚的一切都像一場夢,他們仿佛與一個叫三清觀的怪物苦鬥了整整一夜,二人一夜間,下巴上全都長出青黑的鬍渣,疲憊不堪。
三清觀前車馬如流,擁著許多看熱鬧的人。人群中有一輛四馬車駕,四周侍衛圍繞,從飄著紗的窗里露出半截木芙蓉。
韓耕耘的目光不自覺被它吸引,出神望著。那木芙蓉翠綠欲滴,花骨朵如同女子頭上薄如蟬翼的絹花,在清晨的風中微微搖曳,陽光折在花葉上,泛起金黃色的光暈。芙蓉花後芙蓉面,一雙縴手掀開窗下懸著的紗幔,少女的臉面如滿月,眼若小鹿,正玩耍著手中木芙蓉,朝韓耕耘笑。
「公子你來,我要聽你說話。」小娘子的聲音酥麻麻飄來。
韓耕耘鬼使神差般飄了過去。小娘子落下紗幔,只留出一個隱隱綽綽的人影,一截木芙蓉任留在窗外,一揚一擺分外俏皮地逗弄著。韓耕耘隱隱覺得,馬車內還有其他什麼人。
「公子也是官家的人?」小娘子問。
「並不是什麼官家,在下只在京兆府謀了份書吏的差事。」韓耕耘沉了口氣,莫名就為自己的身份感到不快。
小娘子又問:「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韓耕耘掂量了一下此事的輕重,又害怕嚇到車內的小娘子,便隱去了殺人案的部分,只說是主殿失火。劉潭也跟了上來,一向多嘴多舌的他卻是憋著不說話,望望韓耕耘,又望望車內的麗人,露出瞭然於胸的壞笑,故意沉默不語。
「嘻嘻,韓公子,京城都傳遍了,說三清觀死了人,又著了火,你卻只告訴我失火,可見不是個老實人。你既是京兆府的書吏,我向你打聽打聽,三清殿裡那尊金像里到底找到什麼人?又全都找到了沒有?」
韓耕耘聞言一愣,細品小娘子的話,似有深意,未等他想好如何應對,只聽車內一聲嬌嗔:「好啦好啦,我不問便是!」
韓耕耘心想,車內果然有第二人在。
小娘子把身子從窗里探出,突然瞧見劉潭,狐疑地打量一番後,也不理睬,眉眼彎彎,笑問:「韓公子,你那個牡丹的典故知道了沒有?」
韓耕耘有些不好意思,「未曾尋到,還望娘子賜教。」
小娘子咬著嘴唇,發出「噗嘟」的咂嘴聲,小女兒態盡顯,「你這個人真笨,就不知道去問你的姊妹或是娘子。」
韓耕耘臉上有些發燙,劉潭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未等韓耕耘解釋,小娘子反應過來,「哦,你定是沒有說得上話的女眷。」
馬車裡傳來年輕男子的咳嗽聲,小娘子的笑一僵,「好了,我想說的話都說完了,你退下吧!」
韓耕耘欲言又止,剛才小娘子的話分明是知道金像里不止一具骷髏,但他礙於男女有別,二人萍水相逢,行為不能太過猛浪,去隨意打聽一個女子的名姓。一猶豫,馬車已離開了。
馬車內,少年坐在小娘子對面,隔著紗看著越行越遠的韓耕耘,「韓伯牛,沈蘭珏的門生,甲辰恩科鄉、會、殿試頭名,卻被牽連進舞弊案,除去功名。」
小娘子問:「我們那件大事真的要託付給他嗎」
少年微笑,「蒼蒼,最先是你提議的,怎麼現在反悔了?」
「那人看起來蠢蠢笨笨的,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放心吧,我已派人查了他幾日,劉仁這些年辦成的案子大多都是這個韓伯牛在暗中提點,初出茅廬之人大多青澀,朝陽註定會東升成為午時的太陽。」
「那好,我再想想辦法,試探試探他!」
……
遠處,韓耕耘若有所思地往京兆府走,背後突然傳來小娘子的聲音,「公子,你稍等!」
第6章 捻金緙絲錦緞案6
韓耕耘轉頭,瞧見小娘子正一邊朝他招手,一邊快步向他走來。劉潭在旁嬉笑,「喲,都追出來了,伯牛還不快上前迎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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