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芷汀的瞳孔放大, 極為震驚地站起來, 向後跌沖了幾步, 「不記得了?連回來後的事也不記得了?」她向前撲來,用手撐住床榻,用滿是期待的目光盯著他,「回來以後,你明明……都不記得了?」
韓耕耘想伸手揉她的頭髮,她卻靈巧地躲過,有些嫌棄地望了一眼他的手。
韓耕耘將手緩緩放下,垂到榻上蜷起拳頭,沉了口氣,「抱歉,蒼蒼,真的是記不得了。但小李鵝說,只要日夜施針以後,就可以想起來了。」
譚芷汀低頭,眼睛藏在垂下的劉海下,看不出神情,她蹭得站起身來,頗為冷淡地道:「哦,我知道了。忘了就忘了。夫君好好休息,我回房了。」
仔細看,譚芷汀兩腮竟淌下兩行淚來,但她隱去了面容,隱藏得很好。
韓耕耘急道:「蒼蒼,你放心,我一定很快找回你父親,不會讓他受到任何傷害的。」
「嗯,我知道。」譚芷汀轉身離開,走到屋前,微撇頭,露出山眉水眼,那眼神中竟是七分怨,三分怪,渾身向前坍塌而去,長嘆一息,遊魂一般拂袖而去。
劉譚瞧著譚芷汀離開的背影,挑眉,抱胸,人靠倒在床邊,墊著腳問:「伯牛,你怎麼得罪你家譚娘子了?」
韓耕耘腦袋裡空空如也,又怎麼會知道。
大概是擔心譚父的性命安危吧,人命之前,又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能讓她如此憂煩吶?
千輝樓十一名行首被毒殺,割下左耳,雍州巨賈譚永富失蹤。因韓耕耘是此案唯一二的生者,又有千輝樓老闆娘范紅玉指控其殺人,他自然成了本案最大的殺人嫌疑。
但是,韓耕耘知道自己不可能殺人。他讓李鵝對十一名殞命的行首進行了詳細的屍身勘驗,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結果。
做官的殺人,州府官員好打發,只憑老闆娘紅姑一家之言,也不足以讓四品的廉察使成階下囚,並受到審問。
此時,盧龍節度使孟何光正在朝中,轄下九州事務由其孫孟鶴打理,是為節度留後。孟鶴知曉此案後,親自到雍州查辦殺人與失蹤案。
韓耕耘與孟鶴曾在曲江宴上有過一面之緣,他是臨淄王李勛屬意的駙馬人選,後來由韓耕耘折桂,他是意興闌珊而返。其為人溫文爾雅,人品出眾,倒是並未對韓耕耘殺人一案諸多刁難,反而暗中幫了不少忙。
孟鶴與譚芷汀自幼相識,到雍州後,直接登門拜訪,各色禮物如流水一般送進譚府,對譚永富失蹤一案也是萬般關切。
孟鶴的介入,也令州府官員氣焰大漲,韓耕耘被請去問審,也藉機與千輝樓的掌柜紅姑有了一次對峙。
公堂上,無論知州大人顧遷如何詢問,韓耕耘只能搖頭不答,他的記憶還沒有恢復,對於當日的情形依然停留在眾人毒發之前,譚父喚他去喝酒。
之後,紅姑被帶上堂。
韓耕耘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紅姑是怎樣指證他殺人的。
紅姑一身樸素裝扮,在官差引領下,小步走上堂中。她見到韓耕耘也在堂上,眼神立刻亂飛,折著頸,壓著頭,眼神躲避著,不看他一眼。
一個州府筆吏讓紅姑報上姓名籍貫以及所做營生。
范紅玉匍匐在地,連連給每一位坐在堂上的大人磕頭,她的胸口劇烈起伏,呼來呼去都帶著極重的鼻音,用乾癟的聲音回道:「民婦范紅玉,他們都叫我紅姑,是雍州本地人,在蝦蟆巷經營一間酒樓,叫千輝樓。」
顧知州道:「紅姑,請將當日情形和盤托出。」
范紅玉的手藏在雙袖中,將背弓高駝成一座小山似的,用眼角快速瞥了一眼韓耕耘,慢慢道:「那日,我本不常在二樓,只是偶爾去照看一番。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他們早早攆了歌伶舞姬到外頭去。我也是害怕底下人服侍不周到,得罪了這些大主顧,就想著再去瞧一眼。誰知,我看到門緊掩著,小心推門進去,裡邊的情形嚇得我腿軟跌到地上。除了這位公子,各位老爺全都撲倒在桌上,耳朵也沒了,到處都是血,還有殘軀。這位公子見到我,朝我走過來,我嚇得連跑帶走,他一時不勝,摔到樓下去了。我讓站在樓邊的小廝們去扶,卻被他都推打走,我們眼見著他走出千輝樓,一去不返。」
州府師爺問他:「你指認他殺人,卻還讓小廝去扶他,言語顛來倒去,可見有鬼,還不快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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