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早已褪去了白日那般畏怯之態,甚至暗暗挺直了肩頸,倒是瞧不出半點受傷的模樣,渾濁的眼珠轉過一圈,將這聞香樓又掃了一圈,而後輕蔑一笑,抬手下令。
身後的士兵紛地下了馬,持著刀槍劍戟,哄的一下,便往裡闖。
可卻是出乎意料地,樓內死一般地寂靜,一人也無,實在是反常至極。
如此一來,本胸有成竹的領頭士兵都生出了幾分警惕,胡之遠也為這一突然變故有些不知所措,坐在馬上不由得徘徊不前。
可掃視一圈,瞧見他的人馬之多,胡之遠又生出了幾分底氣,就算裡頭那位的手下再厲害,也敵不過人多勢眾,更何況,他還有援軍等在後頭。今夜他便是耗,也要將京都這位爺兒耗死在聞香樓。
本猜測到「薛鼎」的真實身份,他心中甚是恐懼,腦中皆是滿門抄斬的慘況,可欲報信時又是轉念一想,左右也是一條死路,何不搏一把?說不定屆時,天下之主興許便是他胡之遠的。
狼子野心一旦生起,便是一發不可收拾。如此一想,他便發動征號,聚齊幽州城中最好的士兵以及他的親信精銳,朝這聞香樓進發。
「眾將士聽我號令,今夜不惜一切代價,給我踏平聞香樓。」
在這一刻,他已然忘卻了聞香樓是自己一手所建。
「諾。」
伴隨齊聲應答,一隊人馬先行湧入樓中,直至完完全全進了樓內,裡頭卻仍舊鴉雀無聲,像是人去樓空。
不見人影之剎,卻忽聞一聲慘號,一人應聲倒下,血濺三尺。
以屈弦為首的幾個侍衛從閣樓躍下,劍勢皆乾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只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才進樓中的一隊士兵便折損了一半。
胡之遠冷哼一聲,他今夜敢來便是做足了準備,自然不會忘記屈弦那幾個侍衛的身手。
他只一吹哨,數隊人馬便又蜂蛹而入,與前次不同的是,此次門前窗前圍滿了弓弩手,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雙管齊下,從門外踏入的士兵源源不斷,長箭又密如雨下,饒是再武功高強的劍士也是心餘力拙。
少頃,屈弦身側那兩名侍衛皆中了箭,縱是身手矯健的屈弦臂膀也被擦傷數道,不斷滲出褐紅色的血珠。
想來是箭上被擦了毒。
勝負似乎已見分曉,可胡之遠卻是沒由來地惴惴不安,他猛地一驚,似乎從始至終未見著兩道身影。
此番下來,胡之遠到此刻才真正對此忌憚起來,他奪了身側一士兵的弓弩,拉開弓弦,就要往屈弦射去,可卻等不及他下一步動作,身後駿馬傳來劇烈的嘶叫聲。
來人同樣坐於馬上,動作迅疾,來勢兇猛,其他馬匹受驚,紛紛躍跳驚讓。
他單手拽住韁繩,奪走長槍朝胡之遠腕骨投去,弓弩怦然落地,駿馬前腳高高揚起,於原地停下。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本應出現在聞香樓的李行韞。
.......
昭瀾一跑出來便有些後悔了,有些話好好說清就是,也並非不清楚李行韞的脾性,平日就傲慢的郎君會說出什麼好話,可她就非要拗那一口氣,也不知是在傲些什麼。
她停了腳步,回眸望向那暗夜之中燈火最是閃耀之處,默默嘆了口氣,裙角一旋,便就換了方向。
分明今後還需討好李行韞,分明便不該過多沉溺在這齣戲之中。
可估摸著不過往回走了一刻,昭瀾便是聽見了那鼎沸駭人的馬蹄聲,心中一驚,她抬頭望向聞香樓,猛地頓住腳步,好似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一個不可置信的答案隱隱浮現在腦海之中。
就在她欲加緊步伐之時,一人立在她跟前擋住了去路。
是李行韞的手下,她曾見過幾次,故而覺得眼熟,只是眼下見了這小侍衛,心中的不安更加重了些。
「夫人請止步,屈大人囑咐屬下,在天亮之前,不得令您靠近聞香樓。」
倒像是屈弦手底下的人,與他倒是如出一轍,面色無異,毫無情緒變化可言。
昭瀾不聽他說,只抬腳兩步,又見他伸手攔住,瞧起來便是一副要與她爭執到底的架勢了,不得已,昭瀾盯著他的眼問道:「眼下郎君是否被困在聞香樓中?」
小侍衛垂眸,不語。他們暗衛之間有著自個獨特的聯繫手段,他自然是清楚聞香樓眼下的狀況,也不由得小小驚訝,眼前的女娘分明並未得知消息卻能猜到聞香樓狀況。
只是,屈大人下令於他,需得看護住夫人,他不得違令。
「我知你得了令,不願將聞香樓的情勢告知於我,可如今聞香樓人手不足,騎兵具不在此,如若郎君性命危虞,試問此令之意又有何在?」
小侍衛方才是微微驚訝,此番聽了這一席話,便是有些敬佩於夫人的聰慧,雖是動搖,但他依舊巋然不動,並不覺得一個女娘回了聞香樓能改變什麼。
昭瀾仍受阻攔,見左右說不動小侍衛,當下便有些急了:「若郎君今夜命喪聞香樓,你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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