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在見到沈斂止後,盛吟就不再想和林為言有再多的接觸,她的點頭也只是敷衍。
她可以以假當真地騙著那些人,再甚者,她連她自己也可以騙。
在這點上,盛吟和沈斂止從來都是不同的。
可能是因為太有原則,或者是太過淡漠,也可能根本不屑。
盛吟清楚地知道,沈斂止從來都是個不說謊的人。
讓他說謊,比讓幾千年的鐵樹開花還難,更差不多是讓他改掉二十幾年來他從父母那貫徹至今的準則。
沈斂止的父母也是公職人員,沈斂止會毫無猶疑地成為檢察官,除了本來就縝密的思維,更重要的也是因為他的父母。
子承父母志,就像現在的她,也是這樣。
盛吟吸了一口冷氣。
伸手呵了下,等冰僵的手暖和了些,她把立起的衣領拉到了鼻尖下,就把手放兜里。
盛吟還是出了門。
昨晚她的餘光看見桌上剩下的那個U盤,還是應約了林為言今天一起吃個飯。
他們約的時間是中午,林為言信誓旦旦地說中午天氣絕對好。
結果出門沒多久,昏灰的天像是拉開的幕布又緩緩合上,還隔著層灰麻紗。
指尖大小的雪下著,路上那些或形單影隻,或結伴而行的傘走動得匆匆。
盛吟打開手機,搜索了約的那個地方,驚蟄小館。
這是林為言選的地兒。看著他發的菜色照片,意外地,這算是她還挺喜歡的地方菜系。
只是盛吟實在太久沒回來。
出了門,再開導航,她才發現這家新開的驚蟄小館離G大很近。
盛吟邁出門的步子其實是很想倒退回去,硬生生地又忍著克制住了。
她想起她今天出門的時候,裴晚南特別高興。
裴晚南跟她說過的話里,有這麼一句,「所有的事情,在你覺得可以的前提下,直面它。」
這也是盛吟回來之後,不得已地,第一次認真地正視往日的舊景。
驚蟄小館在的路叫月亮灣。
路標是一個紅色的郵筒,圓圓的筒身,筒口是彎著的上弦月,筒頂是一輪澄黃的圓月。
月亮灣路是在G大南門出來幾公里的右道。
路並不長,之前盛吟在學校時經常會來。
那個時候,她總覺著沒走多久就到了路的盡頭。
現在,她站在月亮灣的路標下,看著路標牌那輪圓月,澄黃都已經快褪成了米白。
沿著櫥窗走著,看著路上的店商都已經換了一大半。新新舊舊,褪色的,嶄新的,交替得盛吟都有些發愣。
路好像也跟著陌生一起變長了。
腳下踩著的積雪讓盛吟的腳步邁得沉沉,一步一下都是之前的影子。
她側眼看著櫥窗玻璃里的自己。
長長的捲髮還是像四五年前那樣,就只隨意披著。她裹在連帽帶兜的厚沉外套里,運動褲,雪靴,簡單得像當年在學校時的樣子。
只是心情完全不一樣了。
這條路,盛吟走過起碼四五百遍。
其中得有四五百遍,是和沈斂止一起。
在圖書館和沈斂止單方面初識後,盛吟很快就知道了沈斂止到底是哪屆的哪個系哪個班。
這實在很簡單。
法學院裡成績和長相俱是出眾的嶺上雪,盛吟在宿舍里只稍稍形容了一下,熱好八卦的毛奕奕立馬就知道了那是誰。
甚至連論壇上別人偷拍他的照片,毛奕奕都能精準找出是哪個帖子。
那張照片裡,他的側臉半邊隱在陰影下。
像隔著冷霧看著十月喀喇崑崙山脈的喬戈里,盛吟再次聽到自己心腔里那隱隱無序的跳動聲。
她那時覺得自己十分清醒。
作為藝術史論專業的大一生,盛吟從那會開始用功苦學。
筆劃在書本筆記發出的聲音沙沙,刺激得寢室學習熱情不減高三。期末考後,一整個寢室一起卷得都成了年級前幾。
系主任對著自己的這個得意新生本來就很欣賞,結果學期過去,期末考後,盛吟就提出申請輔修法學專業。
她主修的專業課成績很好,申請修讀的專業課測試水準也讓法學系的老師無法挑剔。
系主任在電話里無奈叨叨了她好些話,讓她可要兼顧好主輔,也就批覆了同意輔修。
毛奕奕驚呼,「寶,你這是要棄我而去他的懷裡啊。」
他的懷裡。
盛吟一本正經地輕咳了一下,要是是他的懷裡,那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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