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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館比地獄更像地獄。這裡的所有人都衣著光鮮,善於偽裝出一張令人作嘔的笑臉,可真正關起門來,卻活得比禽獸還不如。

表面和善的鴇母背地裡擅長用暴力手段逼著姑娘們接客;生活本就不如意的客人每每消遣起來也從來沒有把姑娘們當人看;姑娘們從客人那裡受了委屈便會一股腦地將脾氣傾瀉自己的侍女身上……

苦難讓如月館變得像一座熔爐,熔煉得這裡的每個人都生出了扭曲的個性。他們急於宣洩苦難所帶來的痛苦和絕望,而最終找到的唯一出口不過是將痛苦和絕望傾瀉到比自己更弱小的人身上。

可笑,熔爐哪有出口。

東珠在這如月館中的衣著越來越考究,身份也越來越尊貴,卻終究不過是從一種絕望變作了另一種絕望。

人間苦啊。

東珠做夢都想著,有一天自己的父母能來找自己,救自己脫離苦海。

她盼啊盼,就這麼在地獄中忍過了四千七百多個日夜。如今眼看著這夢想就要實現了,東珠當然不能放棄,她怎麼甘心放棄。

東珠說:「今日我便是死,也要去碰碰運氣。」

薛野見狀,知道這是沒什麼留她的必要了,於是薛野鬆開了東珠。

沒了阻礙的東珠感到欣喜,她一路小跑著下了樓,眼看著如月館的大門就在眼前。

但往往命運,才是世間最殘忍的東西。

正當東珠跨出如月館大門的一瞬間,一陣強烈的震動從眾人的腳下傳來。

薛野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便聽見樓下的賓客已然發出了尖叫:「地龍翻身啦!」

竟是地動了!

薛野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他沒有一絲猶豫,迅速下樓,向著室外衝去。

薛野剛剛跑出如月館,身後便傳來一聲巨響。是如月館的大梁掉了下來,幾名客人被直接壓在了大梁下面,當場沒了呼吸。一些剛剛沒能及時往外跑的客人像是現在才如夢初醒一般,發出了悽厲的慘叫,瘋了一樣向外跑,但躲過了大梁不代表他們就能躲避接下來陸續掉落的瓦礫碎片,不消片刻,如月館中便已是死傷遍地。

而更多的人則早就已經逃到了如月館的外面,但外面也並不一定安全。不停地有建築物在倒塌,導致人員死亡。

鍛鹿城從未遭遇過地動,這次的地動讓所有人都沒有經驗,措手不及。

薛野的視線穿越過人群,他既沒有看見黎陽、楚平,也沒有看見陸離、徐白。

但他卻看到了東珠。

東珠逆著人群在往建築密集處奔跑。

這是一種不要命的行為。

但薛野已經顧不上她了。

薛野眼前的大地突然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好幾個正在奔走中的人毫無防備,恰好掉進了這縫隙之中,那些人甚至沒有爬出來的機會,不過轉眼之間,那地縫又快速地合了起來。大地發出悶響,而後鮮血和殘肢便不住的從那道地縫之中噴涌而出,地下傳來悽厲的哭喊聲,那是尚未死去的人們在悲鳴。

那些人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被大地給吞噬了。

一切如同噩夢。

達官顯貴衣衫不整地在城中瘋跑,絕色美人蓬頭垢面地在路上哭叫,平頭百姓忙於自救卻力所難及。

強大天災面前,所有人都像嬰兒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這種時候,誰也管不了誰了。

東珠還在拼命地往前往前跑,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死,我要找到我娘,我們要一家團聚。」

但一家團聚,終究只是東珠的妄念。

不過一個剎那,便有一塊飛落的磚石從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了下來,重重地砸在了東珠的腦袋上。

東珠只感到了瞬間的痛楚,她還在堅持著往前走,卻感覺自己的腿越來越軟,最後慢慢倒在了地上,接著,不停有碎片砸到她的身上,但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血肉模糊的時候,東珠只有一個想法:「可我還沒找到回家的路,我要去找我娘。」

這條回家路,東珠終究沒走上。

東珠死了。

薛野卻還活著,他看著周圍的人間烈獄,只覺得自己無能為力。

還是各自逃命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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