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猜測合情合理,驗證的事情就交給衙門去做。
杜仲見勸阻無用,拉著季窈不准她再去衙門,只鬆口說讓她把這些事情告訴三七,讓三七給李捕頭送個口信就算略盡綿薄之力。
回到南風館,已經是日近黃昏。
商陸見二人進門,趕緊迎上來,噓寒問暖呢之間神情不甚自然。杜仲看出他目光不時瞟向一旁櫃檯,轉頭看去,算盤邊上放著一封書信。
「一封信而已,何至於讓你如此慌張?」
「是……是京城那邊送來的信,上面寫著窈……掌柜親啟。」
他吞吞吐吐的樣子把季窈逗笑,她走到櫃檯邊拿起書信,玩笑道,「窈掌柜是誰?難不成是京城人士新給我起的渾名?」
直到她將書信翻到正面,看清上面「窈兒親啟」四個俊逸瀟灑的字時,笑容登時凝固在嘴邊。
是南星寄來的書信?除了夢境之中那模糊的女人聲音之外,只有他才會喚自己「窈兒」。
信封上的字,杜仲站在季窈身後自然也看見了,他表情淡漠,目光從信封移至少女面頰,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獨自回了後舍。
待身後兩人都走開,季窈才略平復好心情,將書信拆開來。
「窈兒吾愛: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短短一月,恍若隔世。直到如今,我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是一個斷腿的廢人,長風月明,我仍然跟在你的身後,陪你走在盤龍山蜿蜒的小路上尋找你想知道的真相。捕獸夾帶來的劇痛讓我瞬間昏死過去,卻遠遠不及當我再次醒來時已經離你千里之遠的心痛來得徹底。
這些時日我曾無數次想要從封家逃走,哪怕是拖著殘缺破敗的軀殼也想再次回到你身邊,陪你賞月,給你做飯,看你無助哭泣的時候替你擦去眼角淚水。奈何我如今殘身敗軀,加上身邊眼線重重,寸步難行。
無數不眠夜,不知你是否也同我一樣,日夜思念彼此?若是得你一句肯定,我就是豁出這條命也要立刻回到你身邊來,絕不叫孤寂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將你的笑容奪走。
月攏枝頭,相思徹骨。我只想儘快與你相見。京城、龍都,哪裡都好。
盼再見,盼重逢。
南星。」
要說他離開的這一個月,心裡一點也不想他自然是假的。季窈雙手略顯顫抖著看完最後一個字,眼淚已經止不住地從眼眶滑落,一顆顆滴在手背上。他那樣驕傲又愛美的一個人,如今字里行間語氣卻是這樣的卑微與無助,「廢人」、「殘軀」,透過這些字眼,季窈仿佛能看見那個俊美的少年郎泣不成聲的模樣。
能回來,自然好。回到大家中間,雖然無法與他長廂廝守,但阡陌晨昏,大家志同道合的一群友人一起在這三餐煙火氣中彼此作伴也是件極為難得之事。
少女擦乾眼淚,走進櫃檯提筆寫字。
商陸躲在一旁偷看許久,見她終於沒哭了,走出來瞧她。只見季窈一手挽袖,一手執筆,在雪白的信箋上逐字寫來。
「南星:
別經一月,思何可支。
我知你素來自傲,且極為看重你的容顏外表。斷腿之傷,何其殘忍,我難辭其咎,實在無顏再面對你。不過我也知道以你之心,斷不會在此事上對我心生怨恨,只會怪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將你送回封家。
你可知明月有相逢,今年沒能一起喝到的美酒,明年或許還有機會;但若你的腿就此殘廢,便是叫我此生每一次與你相見都帶上對你深深的愧疚。聽聞徐清來和京城無數名醫能將你治好,我便不再猶豫,任由你爹將你帶走。
花有重開日,人有再見時。年少之人素來愛四處遊歷,心繫山河,恨歲月太短。沒有一副健全的身軀,何談餘生的陪伴?縱使經年年未見,只道南風館眾人情誼不改。
望康復,望安好。
南風館眾人,季窈代筆。」
至此擱筆,少女吸吸鼻子,將信折好遞給商陸,讓他找來信封裝好,儘快送到驛站去。
晚上營業之時,受南星書信影響,季窈情緒低落,全程悶坐在櫃檯里,喚她也只愣愣答應兩聲。二樓高瘦的郎君神色冷峻,雖然被幾個女客團團圍住,目光仍穿過人群落在一樓櫃檯里那個發呆的少女身上。
直到關門打烊,季窈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回不過神。楚緒輕拍她肩膀,讓她早點回屋休息。
時臨三月,芳草滿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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