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窈穿過長廊、走過木橋,滿目都是鬱鬱蔥蔥的綠,廊下疏影、月下春燕,還一如她去年此時,第一次踏足龍都時,從赫連塵的宅子裡抬頭看到的景象。
赫連塵、南星,與她深交的郎君似乎都沒有得到一個好結果。前者慘死、後者殘廢,連她自己都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命數來。
或許等她找到自己的來處,就此告別這群人,天涯海角,各自安好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正胡思亂想著,房門上渠映出一道疏疏落落的影子,接著門外人輕咳一聲,彎曲指節叩響季窈房門。
「誰?」
「是我。」
杜仲?他來做甚?
心裡一團亂麻,來個人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季窈披上外袍下床,打開門看見杜仲淡漠的臉。
「何事?」
話音剛落,一股芝麻油的清香鑽進少女鼻腔。她低頭看去,杜仲手裡端著一碗清湯麵條,綠色菜葉鋪陳兩邊,中間還蓋著一個雞蛋,在月光下油滋滋的閃著點點白光。
見季窈目光下移,杜仲難得面露幾分青澀,蹙著眉幾番欲言又止,最後只把碗遞過去,沉聲說道,「晚膳基本沒動,你是想明天餓暈在房中,等我們進來把你送到梁大夫那裡去扎針嗎?慣會給人添麻煩。」
某些人嘴硬心軟,季窈也算習以為常。她癟嘴做無所謂狀,隨即被芝麻油和雞蛋的香氣勾得饞蟲大動,接過碗走出房門,就在池塘邊坐下,開始大快朵頤。
她吃得香,熱騰騰的蒸汽隨她攪動面碗一點點發散,杜仲目光變得柔和,踟躕一陣,也在她旁邊坐下。
「在想他?」
「誰?」一口青菜下肚,季窈反應過來,「哦,你說南星。沒有,我只是還沒習慣分別。」
從前與赫連塵的分別純屬意外,非她自願。如今又送走南星。她不敢想像,以後這南風館若再有人離開,她會傷心成何等模樣。
杜仲素來知曉她最是個感情用事的人,喜惡都寫在臉上,誰人來一問便知。心裡仿佛有一個絲線將他心緒牽動,扯得他心尖尖生疼。夜深人靜,面前少女難得恬靜溫柔,杜仲沒忍住內心悸動,收回目光小聲問道,「若是南星再回來,你會如何?」
再回來?
那應該也是至少半年以後的事了吧。半年以後,說不定她早已經知曉自己身世與來歷,那時候……
沇沇月色下,少女抬頭,任皎白月光灑落眉宇。
「我會讓他自己選擇,是留在南風館繼續和大家待在一起,把酒言歡,還是就此化作彼此的回憶,只每逢佳節互贈書信禮物就好,不必留下。」
他那裡是要問南星的去留,他要問的是……
心裡迫切渴望得到她的答案,杜仲濃睫微眨,復開口道,「那你呢?你的心意做何去留?」
她的心意?
自從去年七夕和南星在一起後,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問起她對南星的心意。少女放下手中空碗,雙手抱住膝蓋,目光落在池塘剛冒頭的點點綠意上。
「我喜歡過他,因為他能陪我笑、陪我鬧。那時候你們誰都對我不好,讓我感覺自己是個外人。只有他肯無條件的相信我、寵我,我甚至覺得他比赫連塵都好,赫連塵會經常消失,一去就是好幾天,可他卻像掛在我腰上的香囊一樣,無時不刻只要我想,我就一定能在身邊找到他。那時候,他就是我最好的玩伴。」
這番話讓杜仲莫名心生愧疚。想起當初她初來南風館時,自己對她的漠視,現在多少有些悔不當初。
「那現在呢?」
現在?
少女抬頭,將目光又落到兩人頭頂的月亮上,「我知道自己是個累贅、是個包袱,是個心智不成熟的半大孩子,行事往來,少不了你們時時刻刻的提點。所以我逐漸明白過來,南星是我的玩伴,卻和我一樣幼稚、自私,我能在他身上得到愉悅,卻無法與之一起成長。更甚者,我知道他在他幼年往事上騙了我之後,心裡愈發不能介懷,明白過來自己為何會萌生同他分手的念頭——作為一生的伴侶,我沒辦法相信他。」
原來是這樣。
幾乎是在一瞬間,杜仲看著那張故作深沉的臉,脫口而出問道,「那我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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