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普道:「公子,再有三日我們就能趕到北京城了。前些日子周公子還給您寫信,說她要去北京城考會試呢。這下巧了,咱們與她正好敘舊!」
提到周稚寧,趙淮徽冷淡的神色也有一瞬間的柔和,但嘴上還是道:「此去京城是為了面謝聖上恩典,敘舊只是順便。」
程普笑的見牙不見眼:「對,順便。」
他家公子慣會嘴硬。
*
周稚寧與陳穗和在街面上逛了許久,發現了北京城許多樂趣。比如說花花綠綠的泥人、街邊的剃頭匠、小販賣菜時拉長了嗓子唱的賣菜謠,還有北京豆汁兒……罷了,這點不算。
往日書里讀來念去都只見文字,不比今日在街上一游,南北方生活的截然不同便一下子就凸顯出來,往日在書本里所讀到的那些,也一下子有了具體印象。
周稚寧一路走,一路看,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顯得比平日裡更似一個風姿不俗,儀表清雅的少年書生,一路上叫不少人為之側目。
與此同時,高樓之上,華燈遍布。三三倆倆的青年文士聚在一起,正把酒言歡,暢談天下事。只有一人遠離這些熱鬧,獨自倚窗而坐,眉心緊緊蹙起,似乎心思全然不在此酒宴之上。
一紫衣文士見狀,端酒走來,笑道:「子瞻兄,你家那位堂弟還未找到?」
周明承搖頭,接過文士手中酒盞慢慢飲了一杯,叫文士略微驚奇。因為周明承溫潤恭謹,認為酒會令人做出放浪形骸之行,所以一向克制,從不飲酒,任憑誰勸也無用。可他今日居然飲了一杯,可見他對那位半路失蹤的堂弟關心至極。
「我聽說唐銜青也在尋你堂弟,你倆甚少為一個人這般上心。」紫衣文士打趣道:「這倒真讓我好奇,你那位堂弟會是個怎樣的人物。」
先前周明承神色未顯,可一聽到唐銜青的名字,他神色一冷,擰眉問:「他可尋到什麼消息?」
紫衣文士看出他不虞,訕訕道:「倒未聽說。」
周明承這才眉頭略松,丟開酒杯,看向窗外。
窗外是高樓飄紗,燈火通明,人群擁攘。時有陌生面孔的年輕書生在人群之中穿梭,偶爾一瞥,周明承也會看見像她的人,視線也不由為之駐足片刻,但也僅僅是片刻,這些人只要轉過一個角度,那點相似感就立即如雲霧般消散無蹤了。
為何不能長的再像些?
周明承的視線在人群重快速穿梭。
這個不像,這個也不像,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忽然間,周明承一怔,繼而猛然直起身子朝樓下某一處看去。
燈火浪漫處,一名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書生正穿梭在人群之中,她笑盈盈的,那雙桃花眼仿佛是被春日映照時的湖面,粼粼有光,動人心神。
而樓下周稚寧似有所感,可當她抬起頭左右四顧的時候,又只見來來往往的人群,沒有什麼異常。
「周兄,你在看什麼?」旁邊陳穗和扭過頭來問。
周稚寧猶豫一下,然後搖搖頭:「沒什麼,看錯了。」
陳穗和就笑著拉住她袖子,將人往前面帶:「我方才聽周邊人說,前面有個小樓專門掛燈謎。可以解謎,也可以掛謎。南南北北的文人都往哪兒去了,咱們也去看看熱鬧吧。」
周稚寧點點頭,任憑陳穗和拉著自己到了一處掛滿燈籠的小樓。仰頭粗略一數,這些燈籠約莫有五六十盞,每一盞都記著一個燈謎。樓底下還有兩名小廝,各自拿著一根竹篙,左右侍立。如果有人破解了某一個謎題,就差遣這些小廝把對應的燈籠拿下來。
如若猜對了,便可以自己再寫一個新的燈謎掛上去。如若猜錯了,便要拿出一錠銀子來捐獻,以便給城內貧苦百姓開設粥棚。
周稚寧聽了解釋,心中默默佩服建設這燈謎樓的人想法奇妙。既可以操弄風雅,又可以娛樂大眾,還可以接濟貧民,一舉三得。
這時,正好已有文人想出其中一個字謎的答案了,就叫人幫忙把二樓左側的紅燈籠拿下來。
小廝領命,揭了燈籠,當著大家的面兒念道:「謎面兒是『口道恆河沙復沙』,打司馬遷《史記》中的一句。」
「河沙之多,無法盡握,謎底當是『不可勝數』。」
小廝拆開燈籠里的謎底看,笑道:「恭喜這位公子,所言不錯,還請公子另寫一個字謎。」
旁邊有侍女捧出文墨與紙筆來,那文人提筆便寫,只是寫完,他不等小廝掛上燈籠,就將人按下,「不必掛了。」然後轉頭對眾人笑道:「諸位莫要怪在下輕狂,但在下寫的這個燈謎,恐怕在場的各位無人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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