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已經死了,一個寡婦的盼頭無非是孩子,鵝姐故意叫她如意娘,是為了激發她的生念,未來的日子還長。
這一天,她的稱呼從剛子家的,變成了如意娘。
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如意哭了,七斤重的女嬰哭聲嘹亮,鵝姐嘖嘖贊道:「勁真大!比外頭的蟬聲還大,哭聲要把房頂都掀翻了。」
如意娘先是一愣,隨後換了個斜躺的姿勢,本能的給女兒餵奶,女兒一口就叼住了,哭聲停止。
鵝姐把滿是血水的桶盆等端出去倒了,鵝姐夫在熬小米粥,鵝姐吩咐道:「你把小米粥最上面的米油舀出來。」
鵝姐夫麻利舀了一碗米油,說道:「天亮了,我去買只老母雞回來燉。」
鵝姐在米油里撒了一勺紅糖,給如意娘補身子,底層家奴,小米油和紅糖算是補品了。
鵝姐說道:「快去快回——對了,出門之前,把如意娘準備好的那些尿布都放在大毒日頭下曬一曬。」
鵝姐夫一一照做,等他買了老母雞回來,和尚道士早沒影了,靈棚也已經在拆了,九指正指揮著護院們拆棚。
鵝姐夫問九指,「怎麼這麼快就出殯了,不得停三天?」
九指低聲道:「大管家來壽派了人來,說兩府當街持械鬥毆的事情已經鬧大了,今兒早朝御史們都在罵,為了平事,喪事從簡,剛才他們把剛子拉到化人場燒埋去了。」
如意已經拉了三次胎便,鵝姐搓洗著尿片上綠油油的胎糞,她照顧如意母女,熬了一夜沒睡,眼底一片青黑之色,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
「就給了十兩燒埋銀子,說以後剛子五百錢的月例就給如意,到如意嫁人為止,你說說,一個壯年漢子,就值這個價。當年我一個快要餓死的黃毛丫頭還值一對大鵝呢。」
鵝姐夫一聲嘆息,「這也是沒得辦法,寡母的,每月有五百錢過日子就不錯了,咱們多照應些,若不是剛子攔在我前頭,這會子在化人場躺在板子上等著被焚化的就是我了。」
鵝姐夫拿了刀,正要去殺雞,聽見嘩啦啦的聲音,回頭一瞧,妻子裙下濕了一大片。
鵝姐夫嚇一跳,「媳婦,你……你尿了?」
鵝姐伸手一摸,聞了聞,「呆子!是破羊水了!把那個接生婆再叫回來!」
到了半夜,鵝姐生了個兒子,叫做吉祥,吉祥早產一個月,四斤不到,不過哭聲夠響亮,和如意比賽似的哭,群蟬都自愧不如。
如意和吉祥,同年同月同日生,生來就是侯府的丫鬟和小廝,他們的命運本該是像父母輩那樣伺候主人,再生一窩小家奴伺候小主人。
但是,如意和吉祥後來愣是換了個活法,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節,舟帶著新文《吉祥如意》和親愛的讀者們團圓啦,今天評論的讀者都有紅包拿喲。舟依然會在每天早上六點十八分端著茶缸子蹲在村頭橋上,和大夥嘮一毛錢的嗑。
這個新故事回歸了舟的舒適區,章回體細水長流世情小說,舟會帶著大夥一起沉浸式體驗侯府底層打工人出身的吉祥如意如何換個活法的故事。
第二章 進二門眾婦選奶娘,過四關雙人得眼緣
六個月過去,草長鶯飛的春天,西府四泉巷,鵝姐和如意娘在井亭里搓洗尿片,旁邊有一個四個輪子的悠車,兩個小嬰兒在悠車裡熟睡。
如意出生時有七斤,吉祥四斤不到,但鵝姐長的豐壯,奶水好,現在吉祥如意半歲了,兩人體重相當,一樣的奶胖,在悠車裡頭碰頭的睡著,臉色白裡透紅,就像兩個蝦餃似的。
家裡多了一張嘴,日子更加過的緊巴了,鵝姐和如意娘家常的衣服是補丁摞著補丁,都快看不出原來是什麼布料了。
咚的一聲,鵝姐往井口扔了一個空木桶,提著繩子把打滿水的桶拉上來,一邊說道:「咱們西府花姨娘快生了,要選奶娘,我們都要去二門裡待選,奶娘是個肥差,別放過這個機會,明天咱們都好好梳洗打扮,把最體面的衣服穿上,你鵝姐夫明天看著這兩個小的,餓了就餵米湯。」
如意娘搓著尿片,看著悠車裡的孩子,「一定要去嗎?如果被選上了,我家如意怎麼辦呢?她還沒斷奶,也沒親爹照顧。」
如意娘憂心忡忡,鵝姐則滿臉期待,躍躍欲試,說道:「主子召喚,咱們當家奴那能不去?再說咱們可以花錢請奶娘養自己的孩子,當小主子的奶娘是件體面又有油水的好差事,我打聽過了,每月單是月錢就是二兩!一天吃六頓,頓頓都有肉,一年四季給做八套可以見客的好衣裳——這還不算賞的衣服釵環,統共算來,一年五十兩銀子都不止呢。有了錢,你還擔心養不活孩子?」
鵝姐夫看門護院,月例五百錢,奶娘的月例是他的四倍。
如意娘說道:「我不放心別人啊,如意落草之後,我就沒和她分離過,連買菜做飯時都綁在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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