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輪到無憂子不信了,他雙目灼灼盯著謝讓,半晌,發現他說的也是真話。
兩人面面相覷。
無憂子難以置信地問道:「以公子的才幹,早該看出這天下必將大亂,公子有經天緯地之才,仁民救世之心,胸懷天下,一力挽救數萬災民,公子……竟沒有稱王稱霸、問鼎天下之心嗎?」
謝讓:「……」
他這回相信這老道是來真的了。
謝讓便也正色下來,搖搖頭,這個真沒有。
無憂子:「……」
無憂子四顧茫然。
想他無憂道人,自詡奇謀善策,堪為天下謀士,遊歷天下二十年,眼睜睜看著亂世紛紛、民不聊生,只苦於找不到一位可以追隨的明主。
是以當他得知玉峰寨山匪一夜之間攻占柳河、開倉放糧一力挽救數萬災民的大義壯舉時,簡直是心懷激盪,立刻就義無反顧地奔赴柳河,孤身進了這柳河縣城,只為了當面見一見這位玉峰寨的當家豪傑。
若傳言不虛,此人真有大才,他便打算要追隨此人,輔佐他成就天下霸業。
萬萬沒想到,來到柳河縣的所見所聞,此人竟比傳言中還好,比傳言中有過之而無不及。端看城外幾萬災民被安置約束得混而不亂,亂中有序,要知道災民便如同一股狂流,根本無法掌控,這可真不是輕易能夠做到的。
無憂子驚喜感觸之餘執著求見,等到見到了葉雲岫,才發現竟是舊識,簡直意外驚喜了。
那時候在無憂子心中,早已把謝讓想像成少年明主、雄才大略,就要從這小小的柳河縣城問鼎天下了。
結果,萬萬沒想到啊,萬萬沒想到,他眼中這位心懷天下、雄才大略的少年明主,竟然壓根就沒有成就一番宏圖霸業的心思。
無憂子愣怔半晌,試探地問道:「公子是有什麼顧慮嗎?」
謝讓沉吟片刻,搖頭道:「是也不是。我原本也沒有征戰天下的霸業之心,一將功成萬骨枯,問鼎天下哪是那麼容易的。再說道長也太瞧得起我了,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們玉峰寨其實統共也只有不到四百號人馬,一旦有朝廷軍隊或者哪路兵馬來攻,我們連守城的實力都沒有,我也不想為了一己之私,去拿這四百名兄弟的命冒險。眼下我們陰錯陽差,一步步走到了這裡,也只是暫時之舉,賑濟災民的事做都做了,總不能半途而廢,等災情緩解,估計朝廷的兵馬也就該到了,我還是打算退守山寨,眼下與我而言,只要能夠保證山寨眾人溫飽無虞、能有自保之力也就行了。」
「可是公子四百人就能攻占柳河、一力救災,王侯將相也多是起於微末,事在人為,公子這般曠世奇才,怎能甘心偏安一隅呢!」
無憂子很心痛。
可是謝讓卻完全搭不上他腦子裡「天下霸業」的那根筋。
看著無憂子那愕然凌亂的表情,謝讓微微一笑,引開了話題問道:「聽說道長是從北方邊關回來的?」
無憂子回答說是,「貧道恐怕是最後一波南逃的人了,大著膽子一直逗留邊境,也算是親眼見過匈奴兵了,村落百姓都逃光了貧道才不得已南下,一路走走停停,兩日前才到的陵州。」
「朝廷跟匈奴之戰……究竟如何了?」
無憂子立刻問道:「公子也察覺異常了?」
謝讓搖頭道:「其實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匈奴這兩年行事風格忽然改變了許多,似乎有些古怪,總讓人覺得蹊蹺。」
「公子敏銳。」無憂子笑道,「公子果然是身在陵州,心懷天下。」
謝讓不曾留意到無憂子對他的稱呼已經從「謝公子」變成了「公子」,聽到無憂子這般讚譽,不禁笑道:「一年不見,道長怎變得這般好話連篇的誇人了,你這吹捧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這麼一說,無憂子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隨即正色道:「這正是貧道跑去北方邊關的原因。貧道與公子所見略同,也是覺得匈奴行事有些異常,今年夏末貧道索性跑了一趟,在幽州一帶遊歷至今。」
「可有何發現?」謝讓忙問。
無憂子不答反問道:「公子對翼王作何評價?」
謝讓沉吟道:「翼王長期駐守北方邊關,手握重兵,乃是朝廷抗擊匈奴的第一人。」
「確實。」無憂子微嘆一聲,「貧道在北方邊關逗留數月,也去了好幾處邊關重鎮,貧道這等微末之流無法探查更多,只是我總覺得,翼王和匈奴,似乎很有默契。」
謝讓目光一頓,立刻想起葉雲岫「匈奴是不是鬧著玩」的笑言,思忖片刻,遲疑道:「你是懷疑,翼王和匈奴暗中勾結,養寇自重,在跟朝廷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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