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很快清醒了過來,看著面前人的臉,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突然明白了什麼。
裴晏是不會這樣質問自己的,不會和自己這樣說話。
她太清楚了,太明白裴晏的性子,他雖口無遮攔,但從不會有這樣刨根問底,像是要撕開自己所有偽裝的時候。
意識到了這一點,黎霜猛地搖了搖頭,堅定地告訴自己這不是裴晏。
當她再抬頭的時候,面前已經空無一人。
濃霧散去,白色的霧氣迅速消散,黑暗又很快吞噬籠罩了這個世界,空蕩蕩的身側也顯出了黎霜屋子的模樣。
黎霜很快從床上坐起身來,呼吸有些急促,感到口乾舌燥,額頭上還有些薄汗。
「是夢,是夢……」
她不住地喃喃著,翻身下床尋水,涼水浸潤了乾燥的口舌,滑過有些澀意的喉嚨,總算讓黎霜冷靜了下來。
黎霜撐著桌邊,抬頭看著窗外夜色,天空上的明月鑲嵌在星河裡,有些慘白的月光很快被一層雲給掩了過去,世界變得更加黑暗。
這個夢詭異而無厘頭,像是心魔,又只像是一種提醒。
——「我還以為這麼久了,我在大小姐心中能有一點點位置,哪怕一點點。」
這句話猶在耳邊,就好像裴晏真正站在黎霜面前說過一般,清晰可聞,哪裡像是夢
黎霜反覆咀嚼著這段話,明明知道它是假地,可為什麼總有一些難過的感覺
如果裴晏真的有這麼想過呢
她低了低頭,看著層雲飄走,將禁錮的月光重新解放了出來,又不緊不慢地灑下人間,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這個時候,裴晏也應該在睡覺吧。他向來睡得深,應該不會做這些奇怪的夢。
黎霜輕搖著頭,重新回了床榻。
儘管她看不見,也不會知道,但是月亮卻目睹了人間一切。
它看著馮玲宮中的偏殿屋頂上坐著一位少年。
少年仰躺在瓦片之上,翹起一隻腿,雙手作枕,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
可是他的表情並不似他的動作一般輕鬆恣意。
裴晏感受著幽冷月光,竟在默默數著天上星子。
這幾顆連起來像黎霜和他那把一模一樣的短刀,這幾顆又像黎霜腰間的官牌,還有幾顆像黎霜頭上偶爾戴著的玉冠,還像……
這些寂寥而閃爍著的天上星,織成了一片夜色,也織成了裴晏腦中的思緒,無論牽強與否都與黎霜有關。
他想到這些,又自嘲般笑了一聲,想到黎霜就算給自己下藥,也考慮到了自己身上的毒,更覺得諷刺,嘴角的弧度竟有些涼薄。
裴晏是在嘲諷自己,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哪裡做錯了什麼,才導致現在這樣的局面。
他順著黎霜的意留在了馮玲宮裡,也如她的願遠離了朝堂紛爭,可是然後呢
如果二人就一直是這樣的狀態,那他到底算什麼呢
這的確是一個好問題,裴晏心想,如果他真的對黎霜問出這句話,想必他都能猜出了黎霜的表情。
有些慌張但還是從容鎮定的,一定也會模稜兩可地應付過去,總之不會給裴晏一個答案。
他心裡很明白,二人之間就隔著那麼一層窗戶紙,誰都可以捅破,但誰都心照不宣地維持著現狀。
因為裴晏總覺得差一個契機,沒有這個契機,他永遠不會得到黎霜的答案,也永遠不會真正給自己一個結果。
但是平心而論,他真的想這麼快到達那一天嗎他明知道那一天的到來意味著什麼,那一天對自己和黎霜又有怎樣的意義,卻還是隱隱期待著。
像一個卑劣的,躲在陰溝里的老鼠,渴望著哪一天,自己也能看到太陽,哪怕一點點。
她知道黎霜現在對自己的好感度還是0,一個可笑又諷刺的0,在嘲笑他所做的所有努力和犧牲。
但這都是值得的,裴晏心道,其實說努力和犧牲也不太正確,因為這兩個詞語之後都有相應的結果和回報。
可是他沒想過要得到什麼,唯一想得到的東西,似乎遙遠不可及,又似乎就在眼前。
當一段關係的開始就是離別的倒計時,那裴晏還在努力什麼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都快忘記了自己的攻略任務,忘記了自己來這個世界的目的。
就好像他就是一個本來就屬於這個世界的人,跟著黎霜走到大盛的各個角落,只是因為自己願意跟著她,願意同她在一塊兒。
那等著他的是什麼呢是任務完成之後的返回離開,還是任務失敗後未知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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