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
魏承剛落座拿起毛筆,就聽到不遠處坐著老漢發出一聲輕嗤。
豆苗翻個白眼,輕輕碰碰魏承的衣袖,小聲道:「承哥,你別管我爺,那就是個抬槓精,老頑固,這世上就沒有他看得順眼的人。」
蘭嬸子掐豆苗一下,給他使個眼色:「豆苗,這大喜的日子別亂說話。」
然而這話還是讓馬老頭聽到了,怒拍桌子:「豆苗!你可真越大越無法無天,翅膀硬了兩天就連你老爺子給敢損,你還不敢做什麼?」
馬家親戚都勸:「馬老爺子,你別和豆苗一般見識,他個半大小子懂什麼。」
「對啊,你這倆大孫子過百日,有什麼話過了今兒再說。」
馬老頭拄著拐杖走到寫禮帳的桌子前,倒是沒責難魏承,只指著豆苗娘鼻子罵:「你這個做娘的也是糊塗的,這麼大的事兒就交給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強子,去把你三叔叫來,你三叔字也不錯,里正寫不了,讓你三叔寫!」
強子沒動,滿臉尷尬的看著豆苗娘:「二嬸,這,這你說……」
豆苗娘冷笑一聲:「強子你閃一邊去,豆苗他爺,您這禮沒拿多少事倒是挺多,我怎麼記著強子他娘生老二時你和婆婆可是給人家打了一對小銀鎖,別說我們秧苗麥苗,就我們豆苗長這麼大也沒摸過他親爺爺親奶奶給的銀鎖啊。」
「我生的倆孩子過百天,我拿銀子備置酒水席面,到時候這禮帳還是我親自還!這禮帳我想要讓誰寫就讓誰寫,天王老子來了都管不著!」
她雷厲風行一拍桌:「承小子,寫,寫好了嬸子給你包大紅綢子!」
這時候有人來送禮,豆苗掃一眼道:「張家,林子叔,隨銅錢六十六文,肉二吊。」
魏承也不含糊,先是輕撫紅紙,又秉筆圓正,筆鋒垂垂落在紙上,那橫撇豎捺極其細勁,稜角也峻厲,就是讓不懂字的人來看也會覺得這手字寫得爽利挺秀,沒人能不贊一聲「漂亮」。
周遭圍了一圈人都沒人放聲,剛剛還吹鬍子瞪眼的馬老頭也像是啞了般,四五次都動動嘴唇,好像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只有李茂德上前看一眼,欣慰笑道:「承小子這字寫得愈發好了,大家都來看看,我那字在承小子面前倒像是貓撓狗刨了!」
眾人笑過,七嘴八舌的順著說:「哪有,哪有,李伯的字也是看了幾十年了。」
趕巧這時候堂屋湧進來不少人要寫禮,那馬老頭腿腳麻溜兒地往外走,連用來裝模作樣的拐杖都忘了拿,活像是後頭有人追趕他似的。
豆苗娘瞅著那老東西的背影狠呸一聲,旁人只當是沒看見。
大人忙成一團,小娃們則是玩翻了天。
周家的小漢子皺皺鼻子,扔下手裡的樹杈:「這就是個破土堆,根本找不到寶貝!我們在這兒刨土有什麼意思,咱們去河上抽尜(gá)吧!」
溪哥兒是裡頭最大,也是最懂事的,他道:「不成,我娘說小河還沒到結冰的日子,不讓我去玩。」
渙哥兒乖巧貼貼溪哥兒:「小溪哥不去,我也不去。」
又扯了扯吭哧吭哧挖土堆「尋寶」的罐罐:「罐罐,你也不准去!」
罐罐都沒聽到他們說什麼,手裡的小樹杈刨得飛快,用袖子擦擦凍紅的小臉蛋:「好噢。」
木匠家兩個小姐兒也說不去。
周家小漢子哼了聲:「小哥兒小姐兒膽子小,不去也就算了,罐罐,你是小漢子,你怎麼能也不去河面上抽尜?」
罐罐抬著小臉,茫然道:「罐罐是小漢子和去不去抽尜有什麼關係呀?」
「你是小漢子,你就得膽子大,就要和我們去河面上玩!」
罐罐點頭噢了聲:「可是罐罐就是膽子小呀。」
「膽子小也得和我們去,要不然我們下次再玩就不帶你了!」
說著周家小漢子和另一個蘿蔔頭來拉扯他。
溪哥兒和渙哥兒一點也不讓他們:「放開罐罐,他都說他不想去了,你們不能這樣!」
「你們再這樣,我就告訴我爹去了!」溪哥兒虎著臉道。
周家小漢子一聽溪哥兒提到里正伯伯就有點慫了,指著罐罐道:「罐罐,你就是一個躲在小哥兒小姐兒後頭的小孬種,咱們茂溪村的小漢子以後都不會和你玩了!」
罐罐一聽,皺眉反駁道:「你亂說話呀,罐罐才不是孬種呢。」
他攥了攥拳頭,想起什麼又呲了下小白牙:「你別瞧不起罐罐這個豆沙包大的拳頭!」
渙哥兒捅捅罐罐後腰,小聲道:「是沙包大的拳頭。」
周安幾個笑成一團:「哼,你長得就像是白白胖胖的豆沙包,一點也不像漢子,走,咱們去冰面抽尜,不理他了!」
見這群小漢子跑遠,渙哥兒忙安慰的抱抱罐罐:「莫生氣,周安一點也不好,我們都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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