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一切忽然安靜下來,只剩下稀稀落落的雨水聲。
魏渝猛地掀開頭上的油布,他歪頭吐出幾口血水,渾身濕漉,狼狽不已。
雖說死裡逃生但他並不後怕,心中更多的是大難不死的興奮和喜悅,他顧不得手上的傷,從靴子中摸出匕首將腰間的粗繩一點一點割斷。
此時雲銷雨霽,彩徹區明,好似剛剛的生死一線只是錯覺。
「東家!」
「東家!」
「罐罐!」
片刻間船艙湧出來不少水手夥計收拾殘局,三層船艙的一扇扇窗子也聞聲打開,擠滿各大商行的掌柜和夥計。
甘九楊泰等人見著他完好無損,都鬆了口氣。
眾多水手都感念魏東家危難之際不曾將他們當做棋子拋下,連忙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魏家商行此次南下,定能賺得盆滿缽滿,享譽天下!」
「好,那就借諸君吉言。」
魏渝一擦下巴雨水,爽朗笑道,「待咱們平安到明州港,此次助力防險的水手夥計,每人賞白銀三兩!」
眾人大喜:「好!」
經此驚險一事,魏渝是真得了這些老油條水手的人心。
魏渝回到船艙不免又被渙哥兒和陳爺爺嘮叨一頓,他邊用帕子擦頭髮邊笑道:「我未進艙也是想著咱們不能所有人都在艙內避難,若是商船保不住,總要有一個人在外頭想主意。」
陳爺爺嘆氣道:「那你怎麼說也得留魏家的僕從在你身邊護著你。」
魏渝搖頭道:「人命皆貴,我雖說是他們的主子,可也不能用著權力逼迫他們與我一道犯險。」
「若是承哥在的話定會不讓你一人冒險。」
渙哥兒將搗好的草藥端過來,紅著眼睛道:「你以後可莫要這樣,要不是我攔著,陳爺爺都要拄著拐杖出去找你!」
魏渝笑著看向陳老爺子:「爺爺,您還說我呢,您這不是也想冒險?」
陳老爺子敲兩下拐杖,輕咳兩聲:「你這小子,還不是你膽子忒大,淨做出讓人擔心的事情。」
渙哥兒欲蹲下幫魏渝敷藥,他卻微微閃躲開來,道:「等會兒我自個兒敷藥,我要將今日之事寫給我哥哥。」
陳爺爺不贊同道:「什麼時候寫不成?先將草藥敷上。」
「我眼下心緒激動,有許多話想寫給哥哥,若是等會兒,怕是就要忘記得一乾二淨了。」
「什么小狗記性?這還能忘?」
渙哥兒噗嗤笑了,扶著陳老爺子道:「爺爺,咱們還是走吧,可別耽誤了魏大才子寫信訴情!」
魏渝臉蛋一紅,給渙哥兒使眼色:「莫要亂說!」
待人走後,魏渝當真將壓箱底的筆墨紙硯翻找出來。
書案底下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低頭一看就見著小野參正吭哧吭哧順著他袍角往上爬。
「你可算是醒了。」
小野參跳到書案上,看到他手上的傷口是驚叫一聲:「爹爹受傷了!」
「小傷,不礙事。」
魏渝看它一眼,好奇道:「你可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野參搖頭,紅肚兜一顫一顫:「寶寶才醒,不知道噢。」
魏渝曲指敲它雪白腦殼,樂道:「你差點就成了海參。」
「海參是什麼?」
小野參撓臉臉:「可以和寶寶做朋友嗎?」
這些日子魏渝也算是跟著水手們長了不少見識,知曉海中有一物「肉腥,烏黑……三十足,可炙食。」喚作土肉,被稱之為海中山參,極有營養和價值。
「做不來朋友,那玩意離不得海水,養兩天就死了。」
魏渝不逗它了,笑道:「你給我磨墨,我要給哥哥寫信。」
「好!給哥哥爹寫信!」
小野參痛快答應,三兩下蹦躂到圓盤水硯上,撐起比自己還大的墨條,在硯上乖巧地打圈轉起來。
魏渝沾兩下墨,思慮片刻在宣紙上寫道:
哥哥,一切可好?
今日是八月初一,我已離家半月,此時哥哥亦身在鄉試考棚中。
……(絮絮叨叨自己每天吃幾盤餃子,吃幾個肉包,又夢到哥哥幾次,還特意說他小水的地方很乖,這些日子沒有任何異樣。)
最後他又將今日遭遇龍王風暴一事仔細寫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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