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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喜歡偷吃的嗎?吃啊!快吃啊!小雜種!」

一枚發了臭的爛雞蛋砸在小知年的額頭上,腐臭的蛋清混合著鮮血,落到小知年的眼中,視線一片模糊,他只能咬住唇,將小景死死護在自己身下,用自己的皮肉去承擔那些無端的惡意。

他想說,他從來沒有偷過東西,只是去撿別人不要的。

「雲長賀通敵賣國,貪污軍費,殘害了手下無數士兵的性命!我那入了伍的大哥就是被他給害死的!是雲長賀!是雲長賀這個奸人害得多少兵士血染疆場,害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這種人就該被誅九族!死全家!血債血償!為什麼這兩個小雜種沒有死?我們要報官!」

「對!報官!」

小知年的唇被他自己咬出了血,又咽了回去。

他想說,爹爹從來沒有貪污過的,他們全家住的地方還是雲家的祖宅,清貧如洗,府里的丫鬟僕人統共也只有幾個,很多活計甚至都是娘親親自去做的。

但聽到「報官」二字,小知年還是渾然打了個激靈,淡色的瞳仁里蓄滿了苦痛與畏懼。

他顧不得自己的滿身傷痕,不知從哪裡來了力氣,居然強撐住一口氣,背起早就啜泣不止的小景,沖開那幫人群,跌跌撞撞地忍住傷痛拼命跑了起來。

這次,他跑得好快,好快,兩腿都跑至抽搐也不敢停,直到那幫人再也沒能追上他們。

他方才鬆了一口氣,一邊安撫懷裡的弟弟,一邊彎腰偷偷吐出口中鮮血。

那段日子持續了很久。

約摸有整整大半年。

直到後來,趙遠淨在街頭尋到了奄奄一息的雲氏兄弟。

但從那以後,他就落下了毛病。

他的心中總是會沒來由的發慌,空若無物,他每每回首,都生怕會看到一群人持棍帶棒地朝他追趕,要拉他前去報官,他吃東西時,亦生怕下一刻,會從某條暗巷中竄出幾個乞丐,臭烘烘地壓住他的身子,從他手上將吃的搶走,再用那一雙雙大手,肆無忌憚地摸著他的臉,淫-笑著說些什麼他聽不懂的浪詞髒語。

所以,他心慌或是害怕時,總是會拼命吃東西。

食物咽下腹的那一刻,心中的空缺才好像能被稍微填滿。

「這位官爺?」

賣餅的販子瞧見攤前來了位這麼漂亮的公子,有些受寵若驚似的,壯著膽子搭話道,「可是要帶兩塊餅子吃?我家這餅啊,烤得可是一等一的脆,不是我自誇,這上京城裡的大街小巷,你可再尋不到一家更好吃的!老主顧可多著哩!」

雲知年的視線隨著那餅販的話,緩緩收攏聚焦。

「山紫。」

雲知年喚來隨從,「等會兒記得買兩塊烤餅帶回去。」

「是!」

山紫依言照答,卻仍有些放心不下地,「大人,當真不要奴才陪你上去?你一個人會不會…」

「沒事的。」

雲知年的眼瞼輕輕垂下,將心緒悄然收起,「先生不喜外人叨擾。我求見了多年,他今日才願首肯見我,屬實不易,我一人上去就是,你們去馬車裡等我。」

說罷,便獨身向香樓戲院行去。

此間香樓是上京城中最大的戲院,每日都要演上幾百出折子戲,分為諸多雅間,招待的也多是達官貴人。

雲知年由侍從領著,一直上去三樓雅間。

戲台上,一個身段婀娜的伶人,施朱敷粉,雲肩旖旎,正踏著流步,眼波盈盈地唱著一段恨無常。

而台下一排排的空座當中,只坐著一位四十歲上下的男子,男子面白無須,長方臉兒,單眼皮,穿著件櫻白色的絲麻春衫,手持摺扇,雖已至中年,但身段依舊十分瀟灑挺括。

只男子的眼卻只盯著那台上的伶人在看,雲知年躬身進來時,他連頭都不曾抬一下。

「先生。」

雲知年望向公孫齡,喉頭微微哽了一哽。

他頓了好久,也看了好久,方才彎身行禮,「你終於肯見我了。」

公孫齡擱下手中摺扇,轉而端起桌前清茶,抿下一口,「原來是雲掌印駕到。」

話里話外卻透著疏離與敵意。

「雲掌印今日見我,有何貴幹?」

雲知年看了眼那依舊在唱戲的伶人。

「但說無妨。」

公孫齡並沒有叫停。

雲知年心中一橫,竟然當著公孫齡的面轟地下跪,「求先生幫我。」

「我想要為十七年前蒙冤枉死的雲長賀…」

「平反!」

第40章

公孫齡終於放下杯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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