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漂亮,如果是我,也會選這一個。」他說。
「那我回家了。」
他一語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要回家了——」我又說。
怎麼不把土豆給我啊?雖然這只是柯立安硬塞給我的土豆。
「我——要——回家啦——」我轉到沉思的舍倫堡面前,對著他的臉說,這人是聽不見還是怎麼了?
他回神,看著我發愣。突然伸出手,我下意識後退,鼻尖還是被他手指點到。
「有時候你真的是——傻得可愛。」
實在不行,土豆也給他吧?這人每次都扣住我的東西要挾我。
我上了樓梯。
「土豆也不要了?」他說著,看起來要幫我送上樓的意思。
「遞給我好了,不要上來了!」我慌忙走下來。
「就這麼怕我?」他嘆息。
我接過土豆。
「確定,就這樣輕易嫁給那個人了?」
「他不是『那個人』,他是阿爾伯特。」
「不會後悔?也許他不像你想的那樣——」他語調微僵。
「不會的,我們彼此都很了解。」
舍倫堡的目光中帶著深深的不解。
「即使他一無所有,也不會改變心意嗎?」
「嗯。」一無所有只是處境,阿爾伯特這個人是不會變的。
「你為他幾乎付出所有,卻不肯直呼我的名字。」他似乎屏住了呼吸,在等我回答。
我想解釋一下,想說出很多理所應當的原因,什麼不給人虛假的希望,什麼有些行為看似無情其實不是,什麼朋友什麼的。但是他的語氣和目光把這些話統統擋了回去,這一周他看起來也為威維爾斯堡的事倍受煎熬。
「您做的一切,我很感激。」
他期待的目光又變成了陌生,最後發出一聲諷刺的笑聲:「感激?真的,我從未聽過如此純真的口中說出這麼無情的話。」
他向自己的車走去。
一絲細微的疼痛鑽入胸口,使我呼吸一滯。
真是傻,我想,別人想不通是他們的事,不要管他。他這人總是時不時有點情緒,過後又風輕雲淡地出現。不用理會。不要在意。
我這樣勸了自己幾句,往樓梯上走。
可是樓梯怎麼回事?我好像踩在橡膠上,明明我向上走,可是腳下怎麼陷了進去?
像踏進了畢卡索那些變形的立體畫裡。
視覺畫面里充斥著莫名的色塊,像紅的、綠的、黃的透明玻璃紙,疊加在正常景物之上。伸出手扶住欄杆,另一隻胳膊里的土豆和甘藍變得好沉重,它們掉落了,在我扭曲的視野里畫面里滾來滾去。明明靠在欄杆上,可是眼前看到的東西卻依然不穩定,樓房和道路也在旋轉。
旋轉,旋轉,圍繞著中心那不動的、輕微的、卻難以消除的隱痛。
我抱著欄杆向下滑,蹲坐在台階上。
汽車聲響,開|車門和腳步聲。這些聲音接近時,像爆炸形成的氣浪一樣,仿佛帶著灼燒的痛感衝擊而來,又像許多甲蟲爬上|我的皮膚,我抱緊了雙臂和膝蓋。
「西貝爾,西貝爾?!」
「您走吧。」耳朵里聽到一個聲音在說話,那是我的聲音嗎?
手被握住了。他讓我靠在他身上,我感覺到他想把我抱起來。
「不要抱我。」
他半扶半抱著把我弄上了樓梯,我花了半分鐘,才摸到正確的鑰匙,打開了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算了算日期,可能快來例假了?以前這個時候也會頭疼。又或者是前幾天在威維爾斯堡,有兩次冥想是在那個裝能源的石屋子裡進行的,為了找到希拇萊感興趣的材料。那個地方冥想效果好得出奇,但不能多待。
舍倫堡把外面掉落的蔬菜撿了回來,土豆的袋子也破了,他把菜捧在懷裡。
「放在哪裡?」
睜開眼,給他指了廚房。但是過了一會發現他從洗手間出來,又進了廚房。我腦子一片混沌,房間位置都指錯了。
「西貝爾?」
他似乎握著我的手,我的身體感覺很遙遠,意識仿佛還在另一個世界的高速公路上飛奔。許多景物像高速火車窗口裡的畫面一樣飛快地掠過。
我又聽見自己的名字,努力睜眼,明明面前是舍倫堡的臉,可是這畫面很快扭曲,變成了我頭腦中的意識畫面。許多許多畫面。
其中有一個印象,在「火車窗」停留得時間久一點點,我覺得這是一件重要的事。可是它被「火車」甩在了後面,落入一團霧中。
「跟我說話,西貝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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