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刀起刀落十分痛快,震得案板都嗡嗡作響,旁邊的庖廚詫異地投過來好幾眼,開始見虞蘅模樣還以為是嬌滴滴的貴女,沒想到竟這般利落。
阿盼更是已經呆了。
她見過虞蘅做玫瑰滷子、做鮮花餅,無不風雅精細,便是比起京中那些貴女也不差,卻沒想還能將這菜刀舞得虎虎生風。
阿盼對虞蘅越發信服起來,我家蘅娘子這般人物,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今天排骨買得好,足夠新鮮,鮮紅的肉渣緊緊附在白色軟骨上,虞蘅剁排骨時幾乎能想像出咀嚼時那嘎嘣脆的口感。
燉蘿蔔排骨湯亦有講究,多方放排骨,少放蘿蔔,少加水,要慢火煨。
這可不是說笑,虞蘅有十分的自信,照這法子去做,一嘗便知。
“好吃!”
阿盼這丫頭先前還不以為意,眼下面對一大缽熱騰騰的蘿蔔排骨湯,吃得直吧嗒嘴,啃光了骨頭上的肉還要去嘬骨縫,即便已經飽了,也還是再加了一碗飯,用湯泡著扒完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碗筷,骨頭渣子堆成了小山狀。
在家時,哪裡輪得到她吃肉?
虞蘅眼裡帶笑,給自己也舀了一碗,唔,好喝。
燙、濃、香、稠,比起排骨,虞蘅更喜歡那已經煮透的蘿蔔,軟而不爛,一咬幾乎濺出汁水,又吸收了肉味,鮮甜鮮甜。
春天的蘿蔔還成,水分不至於流失得太厲害,用來和排骨燉湯是絕配。
“蘅娘子還是我見過第一個能將豕肉做得這般好吃的。”阿盼捧著肚子感慨。
虞蘅笑起來,那是你們不懂欣賞好嗎?嘴上卻謙虛:“許是餓了,才顯得格外好。”
阿盼將頭搖得像撥浪鼓:“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虞蘅瞧著當初聖母心泛濫而收留的婢子,跟著她養了這麼些天,肉長回來不少,臉上也有了健康的紅潤,再養養,可以看出清秀佳人的影子了。
心中不免唏噓,十三四歲,還是個孩子呢,若沒碰上她,也不知會被賣去哪裡。
城內的房子暫且租不起,即便樓店務那兒有“廉租房”,只要五百文一間,她們也搶不過那些人。
虞蘅領著阿盼出城在虹橋附近轉了三天,又掏了兩晚邸舍錢,才找到合適的住處。
一間巴掌大的院子,正對院門是一間正房,兩邊各有一間不大廂房,院門亦連著廚房,攏共四間屋子,她與阿盼各人占了一處,剩下一間則用來放雜物正好。
這樣一間小院,每月租金要一千,看著數目駭人,可若是仔細算起來,其實是她撿了便宜。
汴京何等地段?她這小院雖在城郊,可離著城門不遠,不過多走一段路罷了。
附近民居、商鋪不少,其中不乏有品階低的小官吏,譬如隔壁鄰居戶主夫妻,郎君是個身高八尺的捕快,一臉浩然正氣,娘子平日在家做些繡工兼帶一雙兒女,人亦很好相處,頭天還來幫著她們收拾屋鋪,安全感十足,鄰里關係和諧。
又靠近汴河虹橋邊上,入了夜,市井買賣尤盛,生活便利。
之所被她撿了這便宜,乃是因之前有租戶在這齣了事,據鄰居娘子私下與她反映,入夜後常有嗚咽抽泣聲,聞之悚然,已經嚇跑過三任租戶了。
旁人嫌晦氣,虞蘅卻不忌諱這個,左右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真碰上,高低讓那冤鬼見識下窮鬼有多可怕。
阿盼則對鬼神敬畏得多,硬將道觀求來的桃木劍跟符紙塞在了兩人枕頭下面。
虞蘅對新家哪哪都滿意,嗯,就是家具有些舊,房頂亦有漏雨處……本朝租房前五日是不收房租的,她得趕緊趁著這幾日修繕一下,實在破得用不了的便買新的,這才住得舒服啊。
薛野鶴說“人家住屋須是三分水、二分竹、一分屋,方好”②,按著這個標準去尋,沒有幾貫錢是下不來的。
虞蘅打量自己租下這小院,從主屋望出窗去,蕭蕭竹影雖沒有,卻有蔥蘢大樹,時不時幾絲風過,葉子便在陽光下搖曳晃眼,碎金般閃爍。若是個有閒有心的雅人,便可對窗煮茶,聽風搖葉,如何不算好呢?
虞蘅顯然不是雅人,買來菜種,看阿盼熟練地鋤地播種,在院牆角落種上蔥、韭、蒜等菜蔬,才滿意地點頭:“這才有了些家樣子嘛。”
太乾淨齊整的,那是邸舍。眼下家裡雖還有些空蕩蕩,不過日子總歸越過越紅火的嘛。
阿盼有點緊張,蘅娘子平日節省,如今置辦居所器具,花錢堪比流水,手上銀錢約莫只剩十兩餘,可還夠置辦鋪子?
虞蘅一點也不急,收拾好家,延續了上輩子搬家之後的習慣,等太陽落山以後,穿著大T恤褲衩溜溜達達,買一堆小吃攤,打探周邊環境。
當然,大T恤眼下是不必想了,但還是可以溜溜達達。
白日裡虹橋邊上酒肆食林立,入了夜,選擇住這裡的好處就更顯出來了,商販們騎著騾子拖著車兒趕來,車頭斜斜插盞燈籠,一面沿路叫賣,香氣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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