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像是瑞王府的手藝。”有人嚷嚷著。
瑞王豪奢,廚司能人薈萃,分工精細,其中有個廚娘以一手灌漿細點出名,瑞王四十壽辰時曾驚艷席上諸人。
時下廚娘也會接些私活,主家不以為忤,反倒覺得臉上有光,瑞王府這位廚娘卻從不見外借,原因是瑞王愛極了她做的灌漿饅頭,頓頓朝食都點名要吃。
所以這人將這盤灌漿饅頭與瑞王府的相提並論,可以說是極高評價了。
有明白人嗤笑道:“黃兄喝蒙了不成,這街頭賣的再好不過爾爾,如何能與瑞王府蘭娘子的手藝並論!”
時下廚娘,六七歲開始學藝,至十三四歲出山,被人家聘去,一日十二時辰除了吃飯喝水與睡覺解手,其餘全都在練功上頭。
花這樣大的功夫培養出來自是要賺錢的,汴京城中資質稍上乘些的廚娘,便可開出高達十兩的月錢,主家還得備下四台暖轎、豐厚禮品相迎,這才算罷。心高氣傲者,更有許多挑剔要求。
於她們、她們之主來說,拿尋常攤販做比,簡直是侮辱。
可這人反應也太過了些。
說笑而已,何必駁了主家臉面?
旁的客人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接什麼話。
王獻瞥了說話之人一眼——這人的父親官階比他爹要高些。
雖然這話沒錯,到底是自己最疼愛的小弟心心念念送來的,被人當場貶低……哼。
到底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又飲了酒,還能記掛著老爹的仕途已經很難得了。
王獻眉眼耷拉下來。
他當然不會為了這樣的小事與友人計較——余光中,左上角筷子動了動。
只見謝詔挾了一枚入口,緩緩咀嚼起來。
少頃,給出了評價。
“的確不錯。”
王獻便笑了,好兄弟!
謝詔情況特殊,與今日其他人不同,他並不從仕,自然無所謂駁了誰的面子。
且謝家做的便是飲食生意,從汴京到江南,不知有多紅火。
他都說好了!
可見是真的好。
王獻欣然夾起一個,扔進嘴裡,不防備咬破包子皮那瞬,一汪溫熱的油湯滋出來。
即便舌頭先前被酒灌得木了,也擋不住被那股子鮮味甜得一激靈。況且加熱之後,不少湯汁已經滲入麵皮,極其入味。
這便是虞蘅不肯舍的成本了,只有足夠新鮮的豕肉跟蝦肉,才有這般味道。肉質的鮮甜,放糖是代替不了的。
“唔!”王獻雙眼發亮,與方才王融表情一般無二。
這下可不是為了弟弟跟面子,王獻筷子一指,示意眾人,“的確不錯!”
眾人將信將疑,真有那麼好?憑他們身份,什麼好東西沒吃過也見過,眼光比街頭市井小民高出不知多少,很難對一盤從外頭小攤上買來的饅頭起多大興趣。
罷了罷了,到底盛情難卻,一嘗——
“唔……唔?唔!”
“這味道果真好,比起瑞王府的,亦是不遑多讓!”
“不,不不,你要知王府勝在食材貴重,此間市井小吃,不過豕肉罷了,鮮美竟不輸山珍,可見……”
“可見其手藝在上!”
……
方才那反駁之人自覺被下了面子,猶嘴硬冷笑:“我卻不覺著有什麼好。”
話說一半,被人給打斷。
先前那黃姓士子湊過頭來攬著他肩,笑道:“裴兄才喝蒙了不是,我見你動也沒動筷子,怎知的不好?”
說話間,溫熱的酒息噴了他一臉,帶著在胸腔發酵過的酸臭。
“……”
裴垣眉頭皺成麻花。
王獻見之大悅。
夜深宴散,王宅門口已兢兢業業停了一溜車駕,各府上的小廝互相打了照面,寒暄著,打發等待自家郎君的時間。
裴垣的小廝見著主人頭一個出來,忙使喚車夫調轉馬頭迎上去。
小心覷著對方臉色不佳,又是倒茶,又是遞解酒藥,伺候著對方在車裡坐穩後,便揀些叫他高興的來說:“奴聽二郎吩咐,今日已將蘭娘子迎進府了,宴請諸位郎君的事……”
不料自家阿郎聽了,臉色更差!
“閉嘴!”
小廝登時冷汗涔涔:“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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