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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藕須得現炒才脆甜,像燉肉這種功夫菜則是早就燉在爐子上,炸排骨也早炸好了一道,只待下鍋復炸就能端上去,因味道好,也不怕賣不出去。

虞記的招牌菜,多以豕肉為原材料,譬如炸排骨、譬如八寶圓子,又譬如大名鼎鼎紅燒肉,也有魚、羊。

對於虞蘅終於肯開發羊肉菜單這事,阿柳很是贊同:“蘅娘子早該做些羊肉來賣。”如今市面上不管正店腳店,哪有不賣羊牛隻賣豬肉的。

虞蘅看她一眼,她那是不想嗎!

羊肉珍貴,不一定每日都買得著,虞蘅幽幽嘆氣。

因戳到她傷心處,阿柳招來了阿盼一個白眼。

阿柳不服氣:“既閒著,怎不來幫我削藕,還有這醋芹,趕緊給客人端去!”

起初阿柳還顧忌阿盼資歷久,如今也越發放開了,二人性格不合,互看不順眼,就好似天雷遇上地火,爭鋒鬥嘴是常有之事,為一點雞毛蒜皮都能吵得不可開交。

這時候要麼虞蘅出面把兩人拉開,要麼阿玲請走一人幫忙,才能暫且熄火。

阿柳支使阿盼做事,對方通常是不理的,可這次尋的卻是正事的由頭,阿盼很是憋屈地端走了那碗醋芹,再回來時氣呼呼:“客人催菜,你的藕如何還沒好?”

“這藕泥多,如何快得了?難道端上去與客人吃泥?”

唇槍舌劍地來往了一番,虞蘅聽不下去了,往一人嘴裡塞了塊排骨:“吃。”

嘴裡啃著肉,還要互瞪一眼。

虞記的炸排骨,頭一天開張就廣受好評,有客人吃光了整盤還意猶未盡,夾起最後一塊問:“虞娘子這炸豕骨怎一股子清香,不似別家豕肉油膩膩。”

“很是!趙老叟煮的肉,我每回只能夾兩筷,還得澆上杏酪,否則一整天吃不下飯。”

這是位愛吃豬肉的客人,想來是蘇子的粉絲,戴一塊“東坡巾”,穿大袖襴衫,年紀輕輕就續了鬍鬚。

“愛吃豬肉”想來也是追星行為。

虞蘅笑道:“客人會吃,這豕骨炸前放了些香辛料醃製,想來是這緣故。”

不是她小人之心,廚中的功夫自己知道就好了,客人回去若做出來不像,或許還要怪你藏私,若輕易做出來了,又覺得花錢吃不值。

況且……才過了幾天,如今市井中不知從何冒出來許多用香辛料醃製後的炸豕骨,竟惹得原先無人問津唯的豕骨價錢上漲不少。

自然不是上次那客人有意泄露,那客人問的時候,就在店內大堂,人多眼雜的,許是那時候被誰聽了去。

都是混口飯吃的……虞蘅嗤笑,往油鍋里下一把薄荷葉,直至炸得乾癟,才撈出來丟掉。

除了薄荷葉,炸排骨的火候、油溫的把控,醃料的配比,都是缺一不可的組成,火候太過則排骨老,油溫太低則面衣不脆、油津津,醃料不好,則腥臊味難除。

翻動片刻,一鍋金黃香酥的炸排骨就又好了。

阿盼將炒藕與排骨端上去,這桌菜也就齊了。客人啃得盡興,軟骨都不必吐,用槽牙嚼得嘎嘣作響。

“還是虞記的炸豕骨香,不知怎麼,外頭的總缺點味兒。”客人感慨一笑。

同伴附和:“的確。”

阿盼認得這桌客人,先前就總來買灌漿——便是很能吃醋吃辣那兩位西北來的太學生。

幾個月過去,瞧著似乎更高壯了,也不知是不是蘅娘子給餵的。

二人點了四道菜,滿滿當當擺了一桌,這是來吃飯的,那些來飲酒的,往往只點上一碟子炸排骨,或一碗燉肉佐酒。

周景與陸鈺乃同鄉,一同上京求學、又住在同一學舍,關係好得能穿一條褲子,自詡最了解陸鈺之人。就似眼下,他都不必過問對方想吃什麼,徑直點了菜。

一碟脆生生炒藕,配以香蕈丁點綴其中,就跟白玉中幾點黑珍珠似的,炒至剛熟便出鍋,藕脆鮮甜;一碟醋漬過的芹菜,酸而爽口,極下酒;一碗油汪汪燒肉,肉塊切得厚實又好入口,肥肉一抿就化,鹹魚鯗極有味,還放了兩個雞子……

周景用箸破開軟嫩的雞子,燒肉湯汁即刻浸潤了雞子黃,弱化了粉噎口感,就像在吃一塊極嫩的肉。

就似虞蘅先前同阿柳說的,沒有人會對一個小破腳店抱有吃大席面的期待,經濟實惠、口味好的豬肉菜大受歡迎,實際上吃到好吃東西,人們多半只會想著下回一定要再來,而非嫌惡“什麼這竟是豕肉我呸呸呸”。

當然這樣的人也有,虞蘅今日便碰上一個,對方陪朋友來的,朋友吃得盡興,他亦“勉強”動了幾筷子後,很是誠實地配著炸排骨喝光了一角酒。

結果那朋友壞笑著與他說:“你最瞧不起的豕肉,吃起來如何?” !

“你這奸人!”算計他,忒壞!

虞蘅聞聲趕來,瞧見杯碎了還好,對方臉色複雜黑沉得仿佛屋外密布的烏雲,馬上就是狂風驟雨。

朋友瞧見她,高興招呼:“又見虞娘子!”

是王小郎的兄長,王二郎。

虞蘅微笑一下,有些不解問:“二位這是……飯菜不合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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