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望舒又是愣一下,然後才慢吞吞地應了一聲:「那我先上樓了?」
蔣暨低低地應了一聲,看著她走到樓梯一半,才想起來一樣叫住她:「我去買菜,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蔣望舒剛想說「都可以」,想了想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她揚高了一點聲音,對著門那邊的方向:「哥,我想吃芥蘭炒牛肉。」
蔣暨應了一聲,然後便是開門和關門的響聲。
蔣望舒上了二樓,站在樓梯口那愣了一會。
樓上的布局也跟從前一模一樣。他們家勉強算是兩層半,一樓是客廳和廚房,二樓有兩間房,一間是她和蔣暨的,一間是蔣壯的,再往上就是天台。
此時蔣壯的房門是關著的,她和蔣暨的房間沒有。地上沒有鋪磚,只有牆刷了白。蔣望舒光腳踩上老式紅色的水泥地磚,看見她那個黑色的行李箱,就放在蔣暨的床邊。
蔣暨的床單是淺藍色的,被子被他疊成了類似豆腐塊的形狀,整整齊齊地放在枕頭上面。整個只有一張算得上大的床,一張書桌,一把小凳子。而床的旁邊也不是牆,而是一面灰色的簾,簾的那邊是她的床。
那時候家裡房間不夠,家裡有兩個孩子,只能採取這樣的辦法。
他在外面,她在裡面。
本就狹小的房間,被這樣一分為二,空間當然更小,可是蔣望舒卻從來沒有因此抱怨過,甚至她還隱隱感覺過慶幸,慶幸家裡只有兩個房間。
從前精神敏感的時候,有時她甚至要聽著蔣暨的呼吸聲才能夠安然睡著。
只有他在自己身邊時,她才能感覺到安全。
蔣壯來了又怎麼樣呢,哥哥給她擋著呢。
那時候深夜裡的蔣望舒就這樣想著,毫不猶豫地把所有的苦難都推給蔣暨,毫不猶豫地逃避掉外頭的一切響動,藏在枕頭裡偷來一枕安眠。醒來時她總是又愧疚又不安,總是緊緊地跟著蔣暨,渴望能為他做點什麼,來安慰自己心裡的愧疚。
但是蔣暨卻從沒有說過什麼,也從來沒有要求她為自己做過什麼。
他護著她一輩子,護到她遠走高飛了,他似乎也從來沒有怨言。
二樓沒有廁所,蔣望舒只能開了行李箱,拿了衣服去一樓的廁所洗澡。
這幾年她常出差,也習慣了外出以後回家要先洗個澡,好像這樣就能洗去渾身的疲憊一樣。
兩年來她出差去過不少地方,離平南最近的一次只有幾十公里,坐公交只要一個多小時。
但是她沒有回來。六年了,她一次也沒有回來過,連過年的時候都沒有。
往年春節前,蔣暨總會打個電話過來,好幾次他都在電話里欲言又止,應該是想讓她回家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最後沒有說,她也就假裝聽不懂。
她不想回平南,一回到這,那些骯髒的、噁心的記憶就會像水草一樣緊緊纏住她,讓她墜入海底,失去喘息的能力。
這次回來,是因為蔣壯死了。當然,她並不是想來給他送葬,她大概只是想要成為這樣場面的一個見證者。
施暴的人死了,受害的人應該到現場笑一笑的,是吧?
只是她發現自己並沒有笑出來,那些骯髒的、噁心的回憶也並沒有隨著蔣壯的死去而消失。
但是蔣暨還在這裡,她的哥哥還在這裡。
她逃了那麼多年,把他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現在蔣壯死了,她才終於有勇氣、也有藉口回來。
只是她不知道蔣暨還願不願意牽住自己的手。
洗澡的聲音結束的時候,蔣望舒聽到門外隱隱約約傳來談話的聲音。
她把洗澡水關了,慢吞吞地穿著衣服,一邊穿一邊聽著外面的聲響。
老房子隔音差,沒有了水流聲音的打擾,外面的聲音被她聽得一清二楚。
傳入自己耳邊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軟軟的,似乎還有點嬌:「暨哥,我家草莓熟了,給你送點,阿妹回來了吧?草莓甜的,她應該愛吃。」
塑膠袋窸窸窣窣的聲音跟著響起,然後是蔣暨低低道謝的聲音:「嗯,她回來了。」
外面沉默幾秒,又是幾聲客套,但是客套的花語中,蔣望舒分明聽出了女人聲音里真真實實的擔憂:「你沒事吧?大壯叔......」<="<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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