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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您數數。」

「以庶充嫡,由此引發了一堆矛盾,國公府的後院燒得熱火朝天。」

「您連自己的後院都看不住,怎麼知道國公府底下的莊子、鋪子裡,有多少污七八糟、聖上看一眼都嫌煩的破事?」

「寶源近在咫尺,您沒看住漏洞,那些離得遠的,掛名的管事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管的是安國公府產業,他們能給您奉公守法?」

「這些足夠讓國公爺在詔獄裡住上些時日了。」

安國公的身體僵了下。

他內心中很清楚,王爺可能有誇大,但絕對不是無中生有。

人性就是如此。

水至清則無魚,是個管事都愛養魚摸魚,十個有五個管不住手,這五個裡頭還有兩個拎不清,竭澤而漁。

兩個中的一個落到鎮撫司手中,王爺上下嘴皮子一碰,立刻以一化十。

確實夠他難受的了。

這般想著,安國公掀起鬆弛的眼皮,銳利的眼睛直視沈臨毓,問:「我是輸家,王爺就是贏家了嗎?

王爺把我安國公府抄了,定我的罪,即便真的殺了我的頭,王爺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嗎?

拿不到,又怎麼算贏?」

沈臨毓「哦」了聲:「這麼說來,當年果真是國公爺讓章大人偽造了金太師的字跡?」

「哪有偽證?」安國公反問道,「王爺,你敢把翻巫蠱案的決心,明明白白亮與聖上看嗎?

你不敢,所以你才在這裡弄什麼寶源這錯那錯的,又找莊子鋪子的問題。

你比誰都清楚,要用金太師那事來治我的罪,根本做不到!

想借著金伯瀚做跳板,去給廢太子翻巫蠱,也做不到!」

安國公說完,深吸了一口氣,苦口婆心一般道:「王爺,你執掌鎮撫司,辦過的案子也不少了,你應該知道什麼樣的能辦,什麼樣的不能辦。

聖上支持你,你才辦得成,再是先斬後奏,也是要奏的。

抄新寧伯府,聖上看在那些罪證上支持了,抄岑文淵,因他攪亂科舉、動搖根本,聖上也會支持。

但您去翻巫蠱,我說直白些,這是一巴掌往聖上臉上打,他能支持你嗎?

證據,只在於聖上看到了什麼。

聖上當初就是看到了廢太子行巫蠱的證據了。」

沈臨毓聽他長篇大論,時不時點了頭,聽到這兒甚至附和了聲:「這話不錯。」

如此急轉的態度反倒讓安國公遲疑了下,揣度這年輕郡王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也沒有揣度多久,沈臨毓直接開口點破了:「那國公爺說說,安國公府的案子,我會讓聖上看到什麼?」

安國公一下子明白過來,厲聲道:「王爺想要做偽證、造冤案?!這般公私不分……」

「我掩飾過我的私心嗎?」沈臨毓打斷了他,「從頭至尾,國公爺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嗎?我的私心就是翻案,而國公爺,少用忠心來掩蓋你的私心!」

安國公衝口就說:「我對聖上忠心耿耿!」

這句話,他說了太多遍了,已經深深刻在了骨子裡。

他深信不疑。

沈臨毓不管他喊什麼,只是問:「國公爺知道那張字條原本會落在誰的手上嗎?」

「不知,」這個問題,安國公當即回答了,「王爺既然認為巫蠱是有人陷害,那背後之人必定有利可圖。

廢太子是嫡長子,是先皇后的血脈,有人想害他,這也不奇怪。

但怎麼可能是我呢?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若與真兇結盟,另謀好處,我還會迫於無奈寫這麼一張字條?

我壓根就不知道那人是誰!

我與廢太子沒有利害關係,我與金伯瀚也無仇無怨,我……」

沈臨毓聽笑了:「您真編故事騙我也就算了,我怎麼覺得,您把自己都騙在裡頭了?

行,國公爺繼續做您的忠臣美夢。

您不說,自有人會說。

要不然,字條怎麼會在我手中,國公爺您說是吧?」

說完這話,沈臨毓不再聽安國公的「一心為朝廷」、「忠心天可鑑」的話,轉身出了牢房。

門被鏈條鎖上。

安國公看著說走就走的沈臨毓,一肚子話留在了胸口裡,難受壞了。

腳步聲漸遠,安國公看著沈臨毓的背影,神色複雜。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當初,誰會把這位生母低微的十二皇子放在眼中呢?

就算暫且養在中宮,但中宮本就有早早冊立的皇太子,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就算圖個「兄弟齊心」也得等上十幾二十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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