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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不過是在朝為官之人的粉飾與遮掩罷了。

眼下,是他們需要集思廣益的時候,任何粉飾都是給自己的腳底下扔石塊,走起來左崴一腳,右扭一下。

沈臨毓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集權,他接受不了大哥分權,即便大哥已經在極力收斂了。」

「大哥是嫡長子,又有賢名,早早就被立為太子,不止東宮近臣,朝中大臣對這位皇太子亦十分尊敬、滿意。」

「事到如今回頭看,確實也有不少異心之人,但在當時看來,沒有人會說大哥的人品能力擔不起儲君之責。安國公落井下石,說到底也不是因為大哥的能耐。」

「這樣一位出色的、有人望的儲君,對彼時正值壯年的聖上來說,就成了一種威脅。」

「大哥當兒子當得再像樣、再孝順,在聖上眼中都『不足夠』。」

說到這裡,沈臨毓偏頭看了阿薇一眼,才又道:「巫蠱事起,三殿下他們保得越堅定,太師他們追查得越積極,越是一道道催命符。」

「不管巫蠱真假,但所有在君和儲君之間,選擇了儲君的都該死。」

阿薇的呼吸一凝。

意外嗎?

其實不意外。

所以也就更加心痛。

祖父行走朝堂幾十年,他當真會看不透永慶帝那已經失衡了的心嗎?

他看得懂,但他還是走了為太子奔走的路。

一是為了心中道義與責任,二是,他早就知道金家已到盡頭了。

權高、位極、名重。

在那個處境下,想急流勇退,卻也是人順水走。

挑女婿,挑的是地方出身、沒有根基的官場新人馮正彬;挑兒媳,挑的是娘家重書香、輕官場的范妤,沒有門當戶對,只有必須低嫁、低娶。

就像廢太子那樣,已經在極力避免問題了,但前方的那個坑洞已經太大了,大到無路可走。

哪怕祖父在巫蠱案上選擇了閉門自保,也會有等著金家的下一次圍剿。

沉思間,一隻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是陸念。

陸念沖她抬了抬下顎,示意要茶。

阿薇回過神來,拿起茶壺替她添上。

見阿薇不再陷在自己的思緒里,陸念才又繼續問沈臨毓:「那現在呢,現在的聖上能接受分權嗎?」

沈臨毓依舊回答得很慢。

他回憶著這幾年與永慶帝的相處,朝堂大小事情上永慶帝的反應與習慣。

最後,他才慎重回答道:「我認為,聖上不接受。」

陸念雙手一攤,嘆道:「看看,答案已經出來了。」

沈臨毓愣了一下,下意識去看阿薇。

阿薇的面上也露出了一絲不解,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後,等著陸念解惑。

「聖上當初利用巫蠱,壓制住了冉冉升起的皇太子。」

「巫蠱案後,京城勛貴高官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要麼真誠地擁護他,要麼縮著脖子當烏龜。」

「別人且不說,我爹就是當烏龜的那個。」

「十年了,強弱勝負重新定,當年藏在別人身後動手腳的皇子,現在已經不甘心繼續走在暗處了。」

「在聖上看來,五皇子或許會是下一個李嶸,除了廢太子,以他居長。」

「近兩年還掩飾掩飾,過幾年就亮獠牙了。」

「這時候,王爺站出來直指五皇子,那聖上攔著做什麼?」

「利用你把五皇子壓下去,廢太子還在舒華宮,王爺投鼠忌器,不會邁一大步,聖上還能高枕無憂好幾年。」

「即便你真的邁了大步,尋個由頭撤你的職又不是什麼難事。」

這一點,沈臨毓反駁不了。

他劍走偏鋒的辦事手段,全看永慶帝想不想撤了他。

只是……

沈臨毓思索著道:「皇權遲早要更替,聖上現在身體還硬朗,但年紀畢竟不是十年前了。」

「那又怎麼樣呢?」陸念問他,「他是生不出兒子了,還是上不了早朝了?他現在還會粉飾自己對一手掌權的渴望,再過十幾二十年,到了七老八十的時候!」

陸念說到這裡哼笑了一聲。

她見過太多「為老不尊」的「老不死」。

有些老人越活越善,生命走到盡頭,人也越發豁達,什麼都看開了。

但也有一些,一摳摳了幾十年。

寧可把手裡的東西都爛在庫房裡,都不會拿出來「施捨」給小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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