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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早年吃過的苦、受過的難,小輩不經歷更慘的,不足以平息他們心底的扭曲。

「你說東、他念西。」

「你說聖上年紀大了、該太子監國了,他把太子叫去從頭到腳罵一通。」

「王爺聽著是不是覺得不可想像?是不是認為聖上老了再怎麼糊塗也不至於?」

「一個視手中權力如命的人,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不到死的那一刻,他不會放權。」

沈臨毓聽得心情複雜萬分。

並非是不信陸夫人的話,只是天下皇權並非是一家一室……

「夫人的意思是,」沈臨毓請教道,「當日以巫蠱作刀,今日以我作刀,過些年還會有新的刀,一把用完扔一把,直到聖上再也握不動刀了。」

「是啊,反正再怎麼樣,也有老來子,」陸念聳了聳肩,「生不出老來子了,那不是還有廢太子和廢太子的兒子嗎?」

幾乎是一瞬間,一個念頭划過沈臨毓的腦海,驚得他呼吸發緊。

他並不能接受自己的猜測,於是語速不由快了起來,想讓陸念把自己這「一塌糊塗」的想法按下去。

「先不說從未接觸過朝政的克兒,真到那時候,大哥遠離朝政也已經那麼多年了,他如何在皇權更替中站穩?如何讓天下平順?這江山……」

「關他何事?」陸念打斷了沈臨毓的話,她的面色很平靜,語氣卻又十分冷漠,她才是那把刀,直接劃開了外表的金玉,露出了內里的敗絮,「他愛的是權,不是天下。

他愛的是自己,不是兒子、也不是百姓。

王爺,你能都想到安國公是那種國公府沒了、還管什么子孫死活的想法,為什麼不認為聖上也是一樣的瘋子呢?

安國公看穿了,因為他和聖上是一路人,他們想一塊去了。

我想到了,是因為我瘋,我太知道瘋子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奇形怪狀的東西了。」

瘋子只追求自己的,只要自己想要的。

至於代價是什麼?

誰管呢?

就像陸念,她要為女兒報仇,那就沒在意過自己的死活。

她回來給母親報仇,也不會管外頭如何看待她,看待大把年紀接「外室」和「私生女」回府的父親,更不會管萬一弄得不好,不止岑氏沒了、連定西侯府都會沒的「下場」。

瘋子有自己的一套準則,只看當下,誰管什麼後果。

會深思熟慮得失、算什麼買賣賺了賠了的,完全就是不夠瘋。

沈臨毓的喉頭滾了滾。

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陸夫人說的是對的。

這才能夠解釋為何他現在針對五皇子,永慶帝罵幾句就算,根本不阻攔。

明明是最不能碰的巫蠱,他一定要碰,也沒怎麼樣。

「我會仔細思考夫人的意見。」半晌,沈臨毓道。

陸念勾了下唇,笑容隨性。

阿薇送沈臨毓出去。

外頭的天已經大暗了,站在院子裡,能聽到前頭大堂收拾打烊的動靜。

阿薇打開了後門,看著門上昏黃的燈籠光映在沈臨毓的面上,明暗光線雕刻中,出色的五官稜角分明,又透出幾分陰鬱。

「王爺,」阿薇輕聲問道,「你不會認為,聖上當真極其偏愛你吧?」

「怎麼可能,」沈臨毓眉梢輕抬,而後倏然笑了起來,「阿薇姑娘,我已經過了會因為父母不愛自己而傷心的年紀了。何況,我也不會傻到把他當父親。」

出嗣,解決了他的困境,但出嗣此舉,本身不是因為「愛護」。

沈臨毓心目中的父母,只有長公主與駙馬。

在永慶帝那裡,沈臨毓是個安放他多餘「父愛」的工具,是永慶帝的自我滿足。

沈臨毓在幼年時就看清楚、想透徹了,真不會因為陸念大刀闊斧地撕開那層「華美外衣」而有情緒變化。

「我只是,」沈臨毓斟酌了一下用詞,「我本以為,愛權如他,對江山社稷總歸還存了一份追求。

這一點上,想來是我錯誤看待了他。

他的確『愛民如子』,他怎麼對兒子的,也怎麼對百姓,對江山。」

說話間,夜風瑟瑟。

穿堂風呼啦啦的,吹得阿薇額前鬢角的髮絲打轉。

沈臨毓看在眼中,道:「風大,阿薇姑娘不用送了,別和小囡一樣病了。」

阿薇應下來。

門板關上,阿薇嘆了口氣,回去尋陸念。<="<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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