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程家叔伯寒暄了一番,程瑾知才找到機會,請他到後院坐下喝茶。
直到兩人坐上後院的涼亭,才相視一笑,程瑾知和他道:「這麼熱,來做什麼,路上都要中暑。」
秦諫在桌子底下拉住她的手,她下意識往周圍看去,又想到看到就看到,不必在意,這才安了心,沒抽回手。
秦諫說道:「你回來了,我怎麼能忍得住?路上累嗎?」
「還好,那幾天正好陰涼一些。」
他問:「怎麼就突然回來了?書畫院再不去了?」
程瑾知瞪他道:「你把聘禮上寫那麼多東西,好像家都快搬空了,你後面沒俸祿了,只靠公中發那麼一點月銀,要用錢的地方多得是。我可不想到時候花我嫁妝度日。」
按習俗,女方給的嫁妝是專給新娘子的傍身錢,要體面的夫家不會動;而聘禮則是男方給女方父母的,不必拿回去,秦諫好似瘋了一樣的砸錢,程瑾知實在忍不住了,哥哥前程可比秦諫好,程家也不差錢。
聽她這樣說,秦諫笑道:「我哪有你說的那麼落魄,我母親還留有錢財呢。」
「那也不能坐吃山空啊,以後不得嫁女娶媳嗎?」程瑾知說。
秦諫看著她,認真道:「真窮成那樣了,我也還是可以做官的,能掙一點是一點。」
程瑾知明白,做那些閒散度日的官職非他所願,他心氣兒高,不在意那點錢,也不在意那點官職,寧願什麼都不做。
知道他說得勉強,她另一隻手也握住他,和他道:「你省著點花就行了。」
秦諫溫聲道:「娶妻不同,這是大事,以後再節省。」
這時一陣清嗓子的聲音傳來,兩人一抬頭,見程夫人往這邊過來。
程瑾知連忙將手抽出,坐端正。
程夫人與程瑾知容貌相似,溫婉的臉上露出幾分笑來:「穆言,她大伯問你有沒有空呢,要請你喝酒。」
程家大伯已經從遠處過來,秦諫站起身,朝程夫人道:「那我先去了。」說完,看向程瑾知,眼含情絲。
程瑾知說:「我待會兒去給你安排床鋪。」
她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舍,而他也聽出了她話里的安慰:反正不是今天走,後面還有時間。
於是他笑笑,道了聲「好」,離去了。
程夫人將兩人的眉來眼去看在眼裡。
沒想到曾經鬧到和離的兩個人,現在竟然膩歪起來了,她嘆一聲氣,坐到亭中道:「你們這,分分合合,鬧得像過家家似的。」
程瑾知回答:「雖然是反覆了,但每一次也是深思熟慮,不是過家家。」
程夫人問:「深思熟慮,這次是想好了嗎?後面不會覺得後悔了?」
程瑾知想了想:「以後的事我也不知道,只是現在,這是我最想做的選擇。」
程夫人發現女兒溫和的外表下有一顆叛逆的心。
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從她執意不回秦家開始。
然後要去江州,要和離,拒絕了一次又一次親事,又突然跑去岳陽,最後還是選擇秦家這個表哥。
每一次的決定都如此大膽,不顧一切。
或許她一早便是這樣的,因為察覺秦穆言對這婚事不敬,就要退婚,是因那一次懲罰,讓她暫時收斂了。
秦夫人擔心道:「已是如此,你去了就好好過,如今沒了你姑母,也沒人能護著你,那公中的鑰匙在他二嬸身上,估計是輕易不會拿出來的,還不知你後面能怎麼辦。」
程瑾知回道:「那就先讓她拿著,我想過了,我也不是非要掌著那權力不可,反而清閒許多,往後我就作作詩,寫寫字,也不錯。」
「你這樣想?可你畢竟是長房長媳啊。」程夫人嘆息。
程瑾知笑道:「也不一定嫁人了就要做當家主母,不當家有不當家的好,我寫字還會更開心。」
程夫人不是強勸人的人,只好說道:「那就趁這機會早些生幾個孩子,好好撫育成人,孩子便是你後面的依仗。」
程瑾知抱著極大的雄心,她想自己成為自己的依仗,但她知道,母親有母親的路——哥哥如今出息了,他向著母親,的確是母親的依仗。
而她,她去了京城,會走進京城的書畫院,會與宮中那位學生相見,她也想成為母親的依仗。
她只是笑道:「孩子會生,也會好好撫育的,表哥他閒著呢,他是狀元,就讓他教讀書好了。」
程夫人聽她這樣說,想到沒了那高官厚祿,就這樣閒賦在家確實也有好處,也就不會有「悔教夫婿覓封侯」的故事了。
兩日後,秦諫回了京城。
不是他想早點回,而是婚期終於敲定了,八月十六,中秋後一天,餘下不過兩個月,他不得不早點回去準備。
待到八月,秦諫提前五六日從京城出發,在洛陽城中住了兩夜,到嫁期,親自上門迎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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