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是他的家。
可他永遠回不去了。
他每每都會從睡夢中哭著醒來,茫然望著四周冷冰冰華麗的屋子,失神許久。
然後他擦乾眼淚,從枕頭底下拿出那個藍蝴蝶的標本畫框。
只要回憶起她的模樣,只要知道這世上還有她陪著自己一同活在父母雙亡的煎熬里,他就能奇異般的獲得一丁點安慰。
很荒謬,即使只有一面之緣。
他卻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把應粟當成了自己某種情感寄託。
他自我的、無禮的、偏執的,將他的煎熬折磨嫁接到了她身上。
以一種虛構幻想的形式,傳渡著彼此的情感和人生,共享痛苦。
幸好,這黑暗荒蕪的世界裡,還有一個人在陪他。
讓他不至於孤獨到絕望。
這就是他對應粟最初的情感。
——他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幻想救贖。
後來,他對應粟這種無法解釋的感情越來越強烈。
因為他漸漸長大,漸漸以一種他無法控制的走向真正融入了上流階層的生活,他開始習慣人人喊他一聲席少,開始利用席家的便利為自己的音樂夢想開道,開始享受站在舞台時的萬人簇擁和鮮花掌聲。
無論他願不願意,他都在離靳陽越來越遠,離席則越來越近。
察覺到的時候,他痛苦到了極致,回青里莊的次數越來越多,他有時會在那裡一待待一天,將家裡里里外外清掃一遍,插好媽媽最喜歡的鮮花,把爸爸的象棋擺好,盥洗室里有泛黃過期的瓶瓶罐罐他會處理掉,立刻換上新的。
將一切都維持到原樣。
然後他會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捧著那張全家福和爸媽聊天。
但他內心的那種背叛感還是無法消解,他厭惡自己的自欺欺人。
每當這時,他就會瘋狂想起應粟。
可現在僅僅只是看著那幅她留下來的藍蝴蝶畫框已經無濟於事。
有一個被他壓制許久的強烈念頭直衝腦海——
他想見她。
第61章 Butterfly他們吻了多久,席……
席則15歲那年,由傅氏集團主辦的四年一度的金融峰會在東霖市舉辦,此次峰會匯聚了全國數百個財政政要、商界領袖、經濟專家還有數不清的上市企業、央國企代表和媒體代表等。
聲勢浩大,空前隆重。
席家的中嶺集團也在受邀之列,而席則當年剛好獲得了一個國際吉他賽事的大獎,含金量非常高。
很多媒體蜂擁而至,皆在採訪席家如何培養出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子,未來是否能超越母親在鋼琴領域的成就。
席嶺和尤蔓非常高興,在媒體面前上演了場慈父慈母的戲碼。
席則也由此在一眾二代公子哥里脫穎而出,席嶺面上有光,將他當成一張名片帶去了峰會晚宴。
一路上收穫了眾多同行和媒體的稱讚誇耀,「席總教子有方,令公子前途無量啊。」
席則從容大方地跟在席嶺身後,不失禮節地微笑問好,全程配合席嶺的秀兒子大戲。
那個女人就是在他推杯換盞中,如一個意外驚喜突然降臨的。
偌大的宴會廳引發了一陣規模不小的騷動。
全場之人都似有所覺地回頭張望,停止私聊,正襟以待。
動作整齊劃一。
這樣的陣仗,必是大人物出場。
席則端著香檳杯,漫不經心回頭望去。
戴白手套的侍者將宴會廳的厚重軟包門向兩旁敞開,十幾個西裝革履的保鏢簇擁著中間的男女進場。
平靜的宴會廳霎時湧起暗流。
席則看清遠處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時,手中的香檳杯晃了一瞬,幾滴冰涼的酒液灑在他繃起血管的手背上。
七年未見,她的皮相和骨相沒有變化,依舊美艷動人。
只是比起幼年初遇時的冷淡疏離,氣質渾然不同。
而今她染了頭張揚紅髮,和黑絲絨抹胸長裙相得益彰,纖細白膩的脖頸上戴著古董藍鑽項鍊,在水晶吊燈下葳蕤璀璨,舉手投足都是風情優雅。
像一株盛開在荒野里的罌粟花,耀眼,誘惑,充滿了危險卻難以言喻的魅力。
人群中,永遠都能讓人第一眼就望見她。
但在場之人,除了席則,沒一個敢把視線坦蕩直接地放在她身上。
因為……她身旁的那個男人。
這是席則第一次見到傅斯禮的正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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