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聞璟自知他在氣頭上，便儘可能地沉默。

龍椅上的承天帝盯著他看了半晌，端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

「你可知，你身份貴重，輕易不可成婚？」

「兒臣知曉。」

這不卑不亢的態度，明顯是根本不聽。

以前不是也沒有這樣過，可只有這一次，承天帝是真動了氣。

承天帝最喜歡的就是他這個兒子，也早有屬意讓他繼承大統。

可沈聞璟就是太有自己的想法，總不按照他說的來。

他神色冷了兩分：「上次求娶之事都鬧到朕耳中來了。朕只當你玩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父皇勿急，此事兒臣自有定奪。」

沈聞璟起身：「兒臣想起來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你！」

罷了！承天帝煩心不已：「出去！」

「是。」

殿內一下又空蕩蕩下來，安靜得落針可聞。

劉總管給小太監使了一個眼色，便接過茶盤笑著遞過去：「陛下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那老五還真當朕看不出來麼？千里迢迢送藥材是假，擔心那個宋九凝才是真！」

「陛下息怒，如今各位殿下都已經長大，有心儀之人也是正常。不過如今年紀尚小，不明事罷了，陛下何必生氣，這不就是您一道聖旨的事兒麼！」

劉總管跟在承天帝身邊多年，自然知道如何說話才能討他開心。

承天帝冷哼了一聲，火氣倒是消下來幾分。

只是一想到沈雲霆，眉眼又染上一層陰鬱。

「老十當初策論做得那麼精彩，如今越長大且越發蠢了！他對那女人的心思朕還不清楚？妄圖以仁慈之心騙過朕，是朕老了嗎？」

「陛下怎麼會老，您可是要萬歲萬歲萬萬歲的！」

劉總管說著討喜的話，那十殿下的策論，他是知道一二，可這也沒必要給陛下添堵不是？

他笑吟吟道：「陛下才是當真仁慈，您啊，就是替殿下們操勞太多了。十殿下只是年紀小，不知道陛下為他煞費苦心哪！」

「他個蠢貨！」

此時的宋九凝，走在宮道上，對殿內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宋夫人還心有餘悸：「那十殿下昨日還信誓旦旦要殺人，如今又保下來，當真是…」

冠冕堂皇四個字沒說出來，就被宋昭然給拉住：「這是在宮內。」

「是我說錯了，是我嘴快！」

宋夫人到底仁心，還是唉聲嘆氣了幾句。

宋九凝笑了笑，牽著宋夫人的手：「娘親不必憂心，對了，我聽說二哥有了心上人，娘親可知道是哪家姑娘？」

「老二？！」

聽聞鐵樹開花，宋夫人格外驚訝，頓時陰霾一掃而空。

她樂道：「那我可得好好去問問。」

見她完全轉移了注意力，宋九凝忍不住笑起來。

唯有宋昭然望著她，左右心裡不是個滋味。

「爹捨不得你嫁人，可如今恭寧王虎視眈眈，我更不願意你扯進奪嫡的鬥爭里。」

第57章 沈聞璟和宋家，她都要

「爹…」

前世，這些話他們不是沒和宋九凝說過。

那時她一心痴迷沈雲霆，自然也是聽不進去的。

宋九凝的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只是扶著二老的手更緊了一些。

「女兒知曉…我定然會保我宋家無憂。」

「不是宋家的事。」

宋昭然眼神裡帶著一股複雜：「宋家自先皇起，至今已經輝煌太多年，你嫁給誰，基本就代表我們宋家站誰。」

「但我們家，不需要奪嫡的榮耀，爹只要你們幾個平平安安的，什麼建功立業，若是要豁出你們的性命，還不若學小六兒那個糊塗性子，跟著混個二世祖，爹來保著宋家，也成。」

宋夫人也插話：「小九，爹娘都只願你嫁個家世清白的好人家，哪怕不顯赫也無什關係，你不該被這牢籠困住。」

就像她，嫁給宋昭然起，就被困在這院子裡，亦或是邊關。

再也不能似年少時縱馬馳騁，秋時狩獵。

宋九凝的手心緊了又緊。

一面是家人，一面是沈聞璟。

可這已經不是前世了，她可以都要，她可以保全宋家！

「父親，娘親，我…」

宋昭然抬手制止了她將要說下去的話，笑了笑，「還在宮裡。」

宮道真長啊。

前世模糊的記憶里，她踏上過這大理石階不知道多少次。

最多的，還是以沈雲霆未來皇子妃的身份。

她默默無言，盯著腳下花色斑駁的石頭，身後忽而有人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