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正在埋頭打瓔珞,聞言,笑呵呵道:「奴婢也不清楚,不過從前未入宮時,見家裡娘親送新婚賀禮時,大多會在禮盒外附一枚同心結,至於禮物嘛,不拘什麼的,布匹瓷器什麼的都可。小郡主怎麼突然問這個?」
窗外清淺月光泄入屋內,我輕輕搖了搖頭:「隨口問問罷了。」
她如今過得安好,那位魏侍郎定是世上極好的男子,但願她永遠不再想起那段過去,也不要知道,還有我的存在。
我沒想過要做什麼,但還是在幾個夜裡,偷偷打下了一枚同心結。
遙祝她安樂幸福吧。
我本以為,這份送不出去的賀禮,不會被任何人知曉。
但那日,太后娘娘讓我去玉佛殿燒經,燒得是祝禱經,那是七年來,我第一次走出慈安宮。
一路上,我都將頭埋得很深,直到走進玉佛殿,神佛在前,我跪在蒲團上,默念禱告,方覺心安。
我閉著雙目,安靜禱告,全然Ţůƭṻ不知何時,殿中已進了人。
一聲清脆的響指聲在我耳邊響起,我被嚇了一跳,側目看去,身側蒲團上,坐著一和風笑意的少年。
沈硯著一身紫衣,華服玉冠,他屈起一隻長腿,手撐在腿上,支著一頰,側目看我:
「小郡主,我可是知道你的名字了,沈落冤,是吧?哪個冤呀?」
我忙起身,對著他恭敬地行禮。
他似乎對此有些不耐煩,一把將我拽了起來,嘖了一聲:「往後,沒外人在,都別行禮了。」
他的手還搭在我的胳膊上,我抬眸看他,一瞬怔愣後,他才鬆開,隨後又恢復了方才肆意張揚的模樣。
他再度屈腿坐在蒲團上,而我規規矩矩地跪在一旁,繼續完成我的祝禱。
他或許有些無聊,在一旁東倒西歪,一手撐地,側仰至我身前,令人無法忽視。
「我聽說,你是皇祖母從宮外帶回來的,皇祖母把你養在身邊這麼多年,我居然現在才知道。」
「我今日是陪姑姑回宮的,姑姑就要成婚了,說起來,我也有許久沒見過姑姑了,自從她禮佛回京後,身子一直不好,還一直不願回宮,如今要出嫁了,怎麼說也要拜見皇祖母和父皇。」
「對啦,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的冤,是那個冤?」
沈硯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即便鮮少知事,我也知道,他是帝後最疼愛的嫡子,生來便是尊貴的皇太子,這樣金尊玉貴養大的人,骨子裡自然也是天然的驕傲與少年意氣。
我睜開眼時,他在一瞬間撐起了身子,笑著朝我湊近:「所以,是哪個冤?」
「冤孽的冤。」
佛殿外幾聲鐘聲響起,他的神色有片刻的驚訝,我斂了眸子,開始整理面前的經書。
空氣陷入片刻沉默,良久後,耳邊傳來少年清朗又帶著淺淺笑意的聲音:
「小郡主,我告訴你,冤同宛分化而來,宛之可言,宛彼鳴鳩,翰飛戾天。你當做那展翅在天上的鳥兒,自由翱翔。」
十四年卑怯的生命里,我第一次,聽見了這樣的話,我呆愣地望著他,久久無言。
直到一聲鐘聲響起,我回過神來,垂下眼眸。
沈硯坐在一旁,揶揄地笑了笑:「怎麼,覺得我長得太好看了,不敢看了?」
他的笑聲迴蕩在空蕩的大殿之中,眼前的經書早已燃盡,我站起身來,便要告退。
不料,袖中一枚同心結,掉落在地。
我欲拾起時,已被眼疾手快的沈硯撿起。
他手指勾起同心結的帶子,眸中笑意卻停:「你這是……」
「太子殿下,可以將這枚同心結,放到給長寧公主的賀禮之中嗎?」
我其實也不知為何,會突然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而他,也或許看穿了我心底的複雜情緒,善良地沒有追問為什麼,只是將同心結收進懷裡,笑著道:
「行,我替我姑姑,謝謝你了,小郡主。」
「如此,便多謝太子殿下了。」
我在心底長長的抒了一口氣,走出玉佛殿時,看見了等在殿外的阿七,點頭示意後,我回了慈安宮。
第6章
阿婉告訴我,長寧公主方才來拜見了太后,此刻已經走了。
我也想明白了太后的用意,一早叫我去玉佛殿誦經。
夜裡,一場淺淺春雨至,庭院杏花隨落雨紛飛,阿婉早已睡下,我點了燈,披了外衫,起身坐在廊下聽雨。
睡不著時,我總愛一個人坐在廊下,靜靜地發呆。
檐下雨聲滴答,落入阿婉在牆角放置的罐子中,清寒雨夜,我的腳有些發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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