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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一下下、漫不經心地敲著祖朝肚子上扣著的碗,又緩緩道:「太可怕了對不對,也不是所有主家都會這麼對待家中奴隸,當然也有爽快一點的,直接往我們頭上蓋一頂鐵帽子,帽子上安裝把手,左右轉動,我們的頭顱會被慢慢地壓碎,刺穿腦袋。直至下顎破碎眼球蹦出而死,最後這頂鐵帽子會被染紅,所以他們管這叫紅帽子。」

祖朝瞪大驚恐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身體顫抖。

我的手慢慢地撫上他的臉,滿意地拍了拍:「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吧,江南五大世族是我看著垮的,他們喜歡對我們用刑,所以我也發明了一種,想知道叫什麼嗎?」

祖朝不住地搖頭,瞳孔驟然放大,我拔下頭上的髮簪,冰冰涼涼地對準他的脖子,悠閒道:「我家中父母早死,和妹妹相依為命,主家老爺見我姿色姣好,從小挑選為瘦馬,我不想落了個人盡可夫的下場,也不願妹妹遭人凌辱,因此我格外聽話,討了主家老爺的好,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可他出爾反爾,最終還是把我妹妹拉了下來。

「我妹妹青柳,生性爛漫,聲音像黃鸝鳥一樣動聽,逼她唱曲也就罷了,結果他們還挨個兒要聽她在床上怎麼叫的,逼得我妹妹吞了火碳,生生地變成了啞巴。

「知道他們怎麼死的嗎?我找人把他們給吊了起來,用小刀的刀刃切入臉頰下方,從頭部到腳指頭,以最快的速度一片片地剝皮,最後還要留他們苟延殘喘,在地上爬,我管這叫剝青蛙。」

我的髮簪輕輕地划過祖朝的臉頰,他打了個寒戰,驚懼交加地看著我。

「聖人說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惡人怕天不怕,可是這天不是我們的啊,既是這樣,還要這天做什麼呢?豁出去的人,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青幫的手段,你是聽聞了的吧?」

我玩弄著髮簪,對他道:「從今往後,嶺南這地兒,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有意見嗎?」

祖朝看著我,像看一個瘋子,連連搖頭。

我給了他最後一擊:「朝廷的人若是知道我們在這兒,你猜西峽能不能置身事外?聰明一點,今晚的事爛在肚子裡,否則無論是青幫還是朝廷,都不會放過你們。」

祖朝無疑是聰明人,懂得明哲保身。

但這聰明人並沒有對我們敬而遠之,他膽子很大,比如挨了我一刀之後,還會很要面子地對西峽山的那幫土匪說:「雁山的那個娘們,長得是好看,可惜她不光腦子有病,身上還長了毒瘤,我可不敢碰她,怕死。」

那幫土匪恍然大悟:「難怪那麼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二話不說就願意嫁過來,大當家的,那我們可虧了,給了好多聘禮呢。」

祖朝憋了一憋,也覺得虧得慌,一鼓作氣地站起來:「走,要回來。」

於是一夥土匪雄赳赳氣昂昂地來要聘禮,結果見了我,祖朝率先泄了氣,覥著臉道:「那個,阿魚啊,我們送來的聘禮能不能……」

未等他說完,蕭遠山已經示意我們的人抬出了之前的聘禮。

祖朝還挺詫異,訕訕地對我道:「你這娘們,還挺通情達理。」

後來大家相安無事,祖朝賊心已死,色心卻不死,時不時地還會來雁山走動,一來二去與蕭遠山等人混熟了,有一次喝多了酒,還強行拜了把子。

江湖中人,總是比較豪邁。

我對他們這些事從來不感興趣,只是有時會告訴蕭遠山,西峽山的人和我們並非一路,少招惹為妙。

蕭遠山笑著看我,一向陰沉的神情會變得格外溫和:「是,我也不喜歡那祖朝,每次來了混吃混喝不說,眼睛還總往你身上瞄,我怕自己忍不住會給他挖出來。」

最溫和的聲音,說著最狠的話。

我心頭一動,抬頭看他,對上的是他溫柔含笑的眼眸,但我知道,我不能對他動心。

我和蕭遠山是一同長大的。

很早的時候,我們都是揚州城官紳老爺家的佃奴。

父輩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勞作,勉強地養活一家老小。

孩童時期,我們一同在田裡抓過蛐蛐,水裡摸過魚,青柳會卷著褲腿奶聲奶氣地對我們喊——

「姐姐,遠山哥哥,捉那條最大的!」

偶爾巡田路過的官紳老爺,一副仁善的模樣,負手而立,笑眯眯地喚過我們。

他身邊的侍從會分好吃的糖糕給我們幾個小女孩。

但他們從不分給男孩子,甚至對蕭遠山他們沒個好臉。

年幼稚童,什麼也不懂,歡歡喜喜地拿著糖糕,一口一個「謝謝大老爺」。

我們都沒意識到,每次官紳老爺過來,田間勞作的父母,都會變得大驚失色,緊張的臉色發白。

等我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祖輩賣身為奴,誰也反抗不了,否則便是死路一條。

我九歲被管婆挑中,作為瘦馬養在官紳老爺家中。

她們什麼都會教我,歌舞刺繡、琴棋書畫,乃至房中秘事,都是必須要學的。

一個出色的揚州瘦馬,還要有足夠的忍耐力,主家老爺讓你笑的時候,哪怕踩在刀子上,也要笑得溫柔得體。

我很聽話,因為不聽話的下場我是見識到了的。

曾經給我們糖糕的大老爺,也會翻臉無情地讓人打死你,然後破蓆子一卷扔在亂葬崗餵野狗野貓。

好在他很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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