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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點發愁:「那可怎麼辦呢?眼見這丫頭的肚子越來越大了,真要把她提回詔獄再上一遍刑麼?」

鍾義寒喝了口酒道:「至少我們刑部干不出來這事,對一個孕婦下手,也太有違天道了些。」

「這就你們刑部了?」莊衡挑了下眉,慢條斯理的夾了口菜吃,「這事我們北鎮撫司也干不出來。」

夏綾無語的看著這兩個人,什麼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最後她只能說:「這事我們內府也干不出來。」

還是得靠莊衡來說句正經話:「不過說真的,如果這小倭賊硬不開口的話,等她把孩子生下來,苦頭必定還是要吃的。」

夏綾點下頭,她覺得寧澈也是這個意思。但她私心還是想,最好能勸動秋鶴自己把實情都交代出來。身處兩個陣營,夏綾對她有仇怨,可同為女子,對她又有憐憫。

回想起當日審訊時的場景,夏綾好奇道:「鍾大人,您是怎麼做到對倭寇如此熟悉的?不但倭文說得好,對於倭國的風土人情似也是頗為了解。」

「了解算不上,不過略知一二罷了。」鍾義寒同兩人講到,「家父從前在對倭作戰的海防營中供職過,他會說一些倭話,下官幼時照貓畫虎學了一些,所以有些底子。後來在外任職,地方上的牢里也抓到過幾個倭寇,下官抱著去套話的心,時常到牢里去找他們聊些有的沒的,這一身看倭文的本事也就是在那時候練出來的。」

這是個相當務實且幹練的人,夏綾這樣想。他所提到的父親,想必就是早早犧牲在海防營中的。想到此,她對鍾義寒倒忽生出了些同病相憐的情誼來。

夏綾輕聲道:「鍾大人也算是忠烈之後。」

鍾義寒無聲點了下頭。

三人舉杯相碰,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各自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杯酒,敬先輩,敬英魂,也敬他們這些還活著的後世兒女,在先輩的庇護下生生不息。

這頓酒一直吃到了月上中天。

有了送文書的事,夏綾不得不往宮裡邊跑。見了寧澈,將他好生埋怨了一頓,多大個人了,還搞這種把戲。

寧澈笑嘻嘻的,認錯,但是不改。

可夏綾也不能老這樣啊。鍾義寒那邊三天兩頭就送一沓稿子過來,她要每回都進宮出宮折騰一通,半天時間都折在這上面了。秋鶴那邊又離不了人,她哪能這樣耗費自己的功夫。

後來她同寧澈說好,每隔幾天她會回來一趟,但其餘時間,她就直接把稿子送到司禮監,讓何敬給帶進宮來。

這天清早,夏綾便乘車到了司禮監衙門,想趕著何敬進宮之前把稿子給他,順便在大市上買些早點給小湯與秋鶴帶回去,這宮外的東西對她倆來說都是新鮮玩意。

因時辰尚早,宮門還未開啟,在宮中值宿的內侍還沒有回來,換班要進宮的內侍也還沒有上值,於是衙門裡仍很安靜。

夏綾直接往掌印值房走去,卻忽發現有個人在廊廡下跪著。

宮中規矩嚴苛,有犯了錯的小內侍被大太監責罰,倒也不是稀奇事。只是跪著那人,看衣著官階應該並不低,穿的是秉筆的衣服。

夏綾走近了些,越看越覺得那人眼熟。

竟然是譚小澄。

第69章 蛐蛐罐子

◎「喬,你別問了,別管我了。」◎

譚小澄微閉著眼,唇色發白。有汗水順著帽檐滲落出來,洇濕了鬢角,他是在這裡跪了一夜。

夏綾快步走過去:「小譚哥,你跪在這裡做什麼?快起來!」

譚小澄身子一抖,驚得睜開雙眼,忙說:「喬,你別碰我!」

跪了這一晚上,身子早就僵了,這樣閉著眼他還能再撐一會,生怕哪裡一動,他就再撐不下去了。

夏綾的手滯在半空,低頭向下看去。譚小澄膝蓋上的襯褲已被血浸透了,他竟是跪在碎瓷片上的。

「這……」夏綾心頭一涼,「小譚哥,出什麼事了,他們怎的這樣罰你?」

譚小澄卻搖搖頭:「喬,你別問了,別管我了。」

夏綾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想想就知道,一定是何敬罰他在這跪著的,這是他們上下級之間的事情,她不能管,也管不了。

譚小澄的汗出得愈發厲害,說了這麼兩句話,讓他真的有點要撐不住了。

「喬,快走吧,求你了。」

夏綾縱使心裡不忍,可卻沒有辦法,只得狠心離開。

何敬一向起的很早。他這司禮監掌印做的的確勤勉,這個時候便已整理好了批紅的奏疏,等宮門一開便進宮伺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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