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我覺得並不能用一個恨字來詮釋她的情感。她對你,還有你的父親,更多的像是……」
夏綾想了想,才找到一個相對恰當的詞。
「無法相容。」她緩了緩道,「如果一個人揣著仇恨過一輩子,那他遲早會變得扭曲。可薇姨不是那樣子的,她本意上並不想恨任何一個人,她只是不想做你父親的妃嬪,也不想成為任何一個人的附屬品。」
「這座宮廷給過她希望,但也確確實實的,埋沒了她的一生。不過阿澈,這也並不是你的錯,畢竟你自己也無法決定是否要出生在這個世上。我只能說,她算不得對不起你,你也不能要求她因為是個母親,就要無條件的為你犧牲掉一切。」
寧澈沉思良久,這是他這一生中,遇到的最難的一道難題。
他忽憶起些舊事。
那時他不及十歲之齡,是同母親吵的最凶的一次。傅薇一怒之下打了他一巴掌,同他說,如果我有的選,我寧願從未生下過你。
彼時他只顧得傷心,不明白為何明明是最親近的人,卻偏要惡語相向。
可如今再想起這句話,寧澈不由得多想了一層。那句話的重點,或許不在「寧願從未生下過你」,而在於,她是「沒得選的」。
所以那時的母親都經歷過什麼呢?也許她還並未做好當一個母親的準備,可無人敢幫她解決掉這個孩子,才被迫接納一個陌生的生命進入她的人生。
若是不曾認識的女子遭此難事,他大概都會心生同情。可偏偏因為她是娘親,卻只想要她愛自己,抓住她不讓她離開。
一陣風平地而起,吹過寧澈內心深處,他竟多生了一絲惻隱。
「喬喬,若是我……」
寧澈的話還沒說完,卻被匆匆進暖閣來的何敬打斷了思緒。
何敬額間帶汗,步履匆忙,他掌管內府第一署多年,還從未露出過如此驚惶的神色。
「主子,出事了。」何敬跪地急急稟道,「皇后娘娘中了毒,恐性命危矣!」
【作者有話說】
寧澈的內心其實已經開始有一點點動搖了哦
第95章 何以清白
◎「我認……我認!」◎
夏綾同寧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永寧宮,寧澈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只著了一件單薄中衣,外頭搭了玄色的狐裘披風。
見寧澈進來,女史內侍皆跪了一地。已在此診治的太醫上前回稟道:「萬歲,娘娘是誤食了砒霜,好在發現的及時,臣已為娘娘催了吐。可服用的劑量畢竟不小,娘娘仍舊昏迷不醒,臣等定會竭盡全力救治!」
寧澈冷峻的目光落在了桌上未喝完的半碗粥上。那碗粥已被驗過了,銀匙發黑,正是罪魁禍首。
夏綾未再聽寧澈同太醫又說了些什麼,越過人群,朝裡間奔去。
紀瑤安靜的平躺在床上,眉目舒展,面頰上蒼白如紙,唯有唇邊還有尚未拭淨的血色,殷紅妖冶。她的胸膛幾乎已看不出喘息的起伏,氣若遊絲,奄奄一息。
夏綾身子一晃,幾乎要站立不住。
「瑤瑤,瑤瑤……」
她腳步蹣跚的撲到紀瑤床前。
床榻周圍已跪滿了人。因太醫無法貼身診治宮妃,此時有兩位司藥司懂得醫理的女官跪坐於床尾,將銀針刺入紀瑤足底的穴位,以期能以疼痛喚醒她的意識。
夏綾握起紀瑤的手,喊她道:「瑤瑤,你醒一醒,你快點醒一醒啊!」
她的手寒涼的像是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夏綾眼前已被淚水模糊成一片,向兩位施針的女官懇求道:「拜託你們,一定要救活她,拜託了!」
兩位醫女已累的大汗淋漓。她們並不知這突然出現的小內侍是何身份,可帝王家事,也無人敢過多探知,只當她是一位天子親信之人。
自事發以來,此二人竭力救治,未曾有半分懈怠。她們將能用的法子全都用了,可床榻上的病人,始終未有分毫回應。
「奴婢們無能……已盡力而為了。」
周遭開始隱隱起了哭聲。
夏綾腦子裡一片空白,勃然喝道:「哭什麼哭,人還沒死呢!」
她起身側坐於床榻上,從兩側鉗住紀瑤的手臂,怒意叢生:「紀瑤,你不是說你要活著走出皇宮嗎,你不是說要試試的嗎?你給我聽好了,要是你現在死了,沒有人能把你帶出去,你只能一個人被送進皇陵,等著你怨恨的男人百年之後與你同寢,生生世世你都別想逃脫!你聽到我的話沒有,醒過來,醒過來啊!」
夏綾的一滴淚水落在紀瑤的面頰上,緩緩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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