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美娜之所以願意當眾給蔣毅擦鞋,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萬象沒有她在意的人了。
可是她在意危從安。
她怎麼可能不難過不狼狽。
所有人當中,她唯一不希望看到她狼狽模樣的,只有他。
見她沉默不語,他挑了挑眉,自嘲道:「好吧。看來今天仍然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她豎起一根食指放在他唇間。
「這已經是你第二次這樣對我說了。」
上一次是在火焰山。
他的紳士風度是為了給自己留一點面子,還是為了給她留一點餘地,她又不蠢,她知道:「危從安的危,從來都不是乘人之危的危。」
他輕輕吻了一下她的手指,笑道:「對我這麼有信心?下一次可能就是了。」
她沒有看錯人。
他真的很溫柔也很坦誠。
她分析了那麼多,權衡了那麼多。什麼情緒穩定,出手闊綽,對女朋友好,對前女友也好,所以她想要和危從安談戀愛——其實都是希望這個決定看上去更理智一點。
即使被他看到了最狼狽的樣子,仍然不管不顧地想和他在一起的這一份衝動,做不了假。
他是危從安,一個男人。她是賀美娜,一個女人。
這一刻,男人和女人彼此渴望,彼此相愛。
足矣。
「沒有下一次。」她的妝容幾乎脫了一半,明明應該是有些狼狽的,但目光格外清澈堅定。什麼時機,什麼儀式感。鋪墊得再天花亂墜,都比不上此刻從她嘴裡說出來的,簡簡單單兩個字,「我要。」
她要。當然要。
她不忍心不要。
就算重蹈覆轍,也要。
這一刻,衝動戰勝了理智。
她還是撲了火。義無反顧地投向他炙熱的胸膛。
這一刻一定有命運經過,拍了拍這顆水晶球。
令巨大的喜悅席捲了危從安的全身。
他不會只剩回憶了。
他們會創造很多很多專屬於他們的記憶。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緊緊地抱著她,又牽起她的手,貼在自己面頰上,低聲道:「捏我一下。」
他怕自己又混淆了現實和夢境。
曾經賀美娜穿著白色的睡衣,在窗台上伸手捏危從安臉頰,教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此刻她穿著藍灰色的紗裙,在摩天輪里伸手擰了一下他的耳朵:「這是你欠我的舊帳。」
清掉它。
重新開始。
艙門開了。
她剛踏出去一步,就聽見腳下咔嚓一聲。
這下好了。
他們作為戀人開始的第一步,賀美娜踩壞了危從安掉在地上的眼鏡。
這副眼鏡是危峨送的。危從安下意識地「啊」了一聲——他明明放在軟椅上,什麼時候掉到地上了?
無暇多想,他關切道:「有沒有硌到腳。」
賀美娜也吃了一驚。她從來不會這樣不小心,地上有東西還踩下去:「我沒事。不過你的眼鏡——」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快到聰敏機靈如他們兩個,都想不明白眼鏡到底是怎麼滑到她腳下的。
「沒關係。應該能修。」他迅速拾起眼鏡,笑道,「出去再說。」
月之輪是進出分流的運行模式。下了摩天輪,走了幾步,賀美娜才發現不是來的那條路,有些疑惑地回頭張望時,危從安笑著把她拉回懷裡:「想回頭?來不及了。」
「誰要回頭了。我想不通。怎麼就踩到你的眼鏡了呢。拿我看看。」
「你不如先想想有沒有什麼東西掉在摩天輪上了。」
賀美娜一怔,低頭翻看自己的包:「……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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