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緹雪擰擰眉,雖不想承認陸逸君當時其實還有優點,卻也如實說了下去,「他那時脾氣可以沒現在這麼暴躁。」
也比現在正直,講義氣。
比如引開血雲,讓大家快逃的人是他,每天守夜的人是他,因為眼睜睜看著非親非故之人死在面前而痛哭的人是他。
承諾一定會把她平安送回來的人也是他。
華盈給她辮子上扎絲帶的動作一頓,狐疑道:「你確定那人是陸逸君?」
師緹雪扭頭看向她,被一側猛然繃緊的髮絲拽疼,抬手擦了擦淚花:「當然啦,你忘了我的成名術是什麼了嗎,只要一個人的骨頭還沒化成灰,我都不可能認錯的。」
「並非不信你所說,只是……」華盈斟酌了一下用詞,「匪夷所思。」
守城軍查過請帖後便放了行,城裡大街上人潮擁堵,馬車也走得慢,師緹雪對著鏡子照了照,烏黑的長髮被分成左右兩股,各自挽了個低低的花苞,剩下的髮絲柔順地垂落在身後。
花苞上簪了銀簪,藍紫色的絲帶穿過烏髮,系成了漂亮的花結。
滿意極了。
師緹雪抬手掀開窗簾,雙手撐在窗沿上往外看異鄉的風景。
眼前突然一亮。
「哎?蒼雲息?」
靈巧的身影已經像兔子一樣竄了出去,撐傘跳下馬車後就一溜煙地跑遠了。
華盈甚至沒能抓住她,只聽到她留下一句話:「等你們找到落腳的地方記得告訴我啊——」
華盈剛剛應了一聲好,猛然想起什麼,掀開布簾道:「我的寸心簡丟了!」
人來人往的長街上,連那把夜櫻傘都消失不見了。
華盈叫停了馬車,示意青凰去找找人。
街上車水馬龍,嘈雜的人聲彼此淹沒,華盈放下窗簾的那一瞬間,一襲紫衣碰巧經過窗外。
多年來的相互怨恨讓人對彼此的存在太過熟悉,隔著那層薄薄的紗簾,華盈仰頭,目光與駐足垂眸的江璧月交鋒。
「北荒的大功臣怎麼不回浮雪之巔領賞,卻要來偷偷摸摸遛進青陸?要不要我去提醒陸逸君查查你一個沒有資格拿請帖的人,是怎麼混進來的?」江璧月溫聲細語,眉眼含笑,讓來往的人群以為她在與偶遇的好友閒談。
華盈也笑著開口:「不勞大小姐耽誤正事,我拿了靈蘊就回去。」
江璧月微冷的目光往上抬,漠然望向天邊:「你三番兩次跟我作對,搶我的靈蘊,以往可以拿林之凇來做掩護,讓江家免除對你的懲罰,這一次準備挑什麼藉口?」
她突然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嘲笑道:「還是說,那個因你逃婚而丟盡臉面的男人,連最後的尊嚴都不要了,又要主動來幫你?」
馬車裡陷入一片被怒意支配的安靜。
紗簾背後的車廂中,一縷殺氣稍縱即逝,讓江璧月驚疑地收回了已經抽出的刀。
她一時沒摸清楚華盈這次怎麼沒有直接跟她大打出手,
卻從華盈被挑起的憤怒中抓到了另一個信息,壓低聲音,氣音譏諷:「你喜歡他?華盈,你想跟我斗,竟然還敢分出心思去喜歡一個男人,你一定會死無全屍的。」
馬車裡依舊凜然無聲,裡面那個自從被承認江家女兒身份開始,就變得肆意妄為,處處頂撞她、挑釁她的人,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只能待在蛇窟的時候,沉默地忍耐。
江璧月對她的隱忍十分滿意,邁步走進了一家珍寶閣。
華盈脊背抵著廂壁,將腦海中所有念頭與殺意全部摒除。
然而憤怒的情緒還在,呼吸稍亂,置於膝上的雙手死死攥緊,骨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要加快時間了,要快些學會還差一點點就能完整領悟的替死術,殺了江璧月。
就在燁都。
。
陽春客棧。
客房內,師緹雪朝著牆角的人走近一步,瞪大的杏眼裡只有疑惑:「蒼雲息,你躲那麼遠做什麼,我都說了我只是想來請你陪我回天武,給糰子修一間小木屋的呀。」
之前蒼雲息修的那間屋子都破了,她讓人修修補補還是漏雨,可糰子就不換,就要他做的。
算起來,都是小時候他第一次把溜出來玩的師緹雪送回天武的那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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