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過去,用力踩在席令儀的腕骨上,然後抱起了那個同樣昏過去的女子。
*
月過柳梢,庭院中的劍蘭開得正好。
等到辛夷在榻上幽幽轉醒之後,才發現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京城的宅院中。
她睜開眼看清廂房陳設的瞬間,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但後頸處的余痛告訴她,這不是夢,她確實剛逃跑半天就被謝漱給抓回來了。
意識到這件事之後,辛夷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等到看見被白布塞住嘴巴、捆著扔在地上的席令儀之後,剩下的那半截也涼透了。
燭火幽微搖晃,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然後抬起頭,對上了不遠處少年陰冷平靜的目光,他似乎已經看了她好一會兒。
「阿漱……」辛夷嗓音微啞。
不過對方卻並沒有回應她,而是從旁邊拿起了一塊燒紅的烙鐵,緩緩走到席令儀跟前。
目光雖然望著青年,話卻是對她說的,「跟他私逃,還笑得那般開心,是覺得可以徹底擺脫我了麼?」
說著微微笑起來,竟然還透著些對她的寬宥,「你向來膚淺,否則也不會昏了頭跟一個怪物媾和,我不怪你。只要毀了他這張臉,你最愛的又會是我了,對不對?」
辛夷聽得遍體生寒。
急忙爬下床榻,顧不上差點跌了一跤,滿面驚慌地撲擋在青年跟前,「你別發瘋,我跟他什麼也沒有!是我自己想離開,席令儀只不過湊巧出現,好心捎了我一程!」
「好心?」少年莞爾。
他俯視著她,輕聲詢問道,「原來拐走了我即將成親的妻子,是出於好意?」
辛夷霎時指尖冰涼,她知道現在無論她說什麼都沒用,都跟謝漱解釋不通。
他不會聽的,他根本不準備聽。
身子已經抑制不住的發抖,手心卻被對方塞進烙鐵的手柄。
少年的話意有所指,「辛夷只要親自在他臉上烙下印記,我就相信他不是你的姦夫。」
她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到了謝漱眼底的譏誚神色,仿佛篤定了她是見異思遷的女人。
辛夷咬著牙,將烙鐵扔得遠遠的,東西砸在地面上發出沉脆的噹啷一聲,「跟他沒關係,阿漱,這是我們兩個的事,不要牽扯無辜的人。」
她已經開始後悔逃跑了,更後悔在臨走之前跟席令儀扯上關係。
但無論如何,她不能看著對方因為她遭受無妄之災。
謝漱低頭望著她,看她為了另一個男子苦苦哀求,甚至拔下金簪抵在自己脖頸間,用性命威脅道,「求你,放了他。」
他心裡忽然覺得很疼,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從他被擋在宮牆外的那晚開始,還是更早以前她就厭倦了?
可是既然沒打算付出真心,當初為什麼要來招惹他?為什麼在招惹了他之後,又去招惹別人?
眼下他還什麼都沒做,她就如此緊張地擋在席令
儀跟前,寧願用金簪抵在脖頸上威脅,也要保護對方……真般配,他們兩個看起來就像一對苦命鴛鴦。
而他,是拆散燕侶的惡徒。
燭火寂靜間,就連少年都沒發現有淚水正在順著臉龐滑落下來。
他像是困惑到極點地那樣詢問,「辛夷,你知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人?我以為自己會有個家的。」
辛夷心底也重重一酸。
她努力咬著唇,不讓自己的眼淚湧出,可酸楚的感覺卻怎麼也抑制不住,不知道為了什麼覺得難過。
但她不能妥協,也不能給少年心軟的錯覺。
於是做出不為所動的冷漠表情,攥緊掌心髮簪,再次重複,「放他離開罷,阿漱,也放我離開。我從來沒有真的喜歡過你,也沒打算做你娘子。」
哪怕視線里看到謝漱驟然僵滯的身形,也還是繼續開口,「那夜之所以會答應你,是害怕你真的會把我做成人蠱,都是權宜之計。」
她睫羽輕顫,逼自己不斷往他心上戳,「你說得對,我就是昏了頭才會和你在一起,可我現在後悔了,求你放過我。」
她已經不敢抬頭看他了,也許是不忍。
只能自顧自的說,「你愛上了一個不好的姑娘,應該學會及時止損。以後還會有更好、更值得你愛的女子出現,她會心甘情願做你的妻子,不嫌棄你的蛇族身份,帶你遊歷山川,體會世間的溫情與美好……但那個人肯定不會是我。」
周圍有許久的死寂,仿佛連呼吸都消弭了。
辛夷默默咬住唇側內壁,直到在嘴裡嘗到了一絲鐵鏽般的血腥味。然後也有些恍惚,她本來是想不那麼殘忍地跟他告別的,沒想到最後還是弄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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