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的時候帶了些好酒,紅棉昨日去晉縣縣城買了些新鮮的瓜果、肉食,祭品倒是不缺。」夏樞道:「本是不想麻煩你, 但我和王爺不識守陵人, 恐怕會被攔下, 才叫你今日跟著幫忙帶一帶路,認一認人。」
說罷, 他問道:「這段時間守陵的是哪家的,有幾人?」
「兩、兩人。」侯村長緊張之下,一時有些結巴。
「才兩人麼?」夏樞有些意外:「皇陵那麼大, 他們守的過來嗎?」
侯村長本就心虛,一聽他懷疑,大汗刷地一下就流了出來, 慌忙解釋:「先前服徭役, 村里壯勞力們大部分被徵調去縣城,剩下的十幾個人就輪流守陵,因、因為人手不足, 就一個班次就暫時安排了兩人。」
他說話磕巴,太過緊張,夏樞瞥了他一眼,揚起鞭子「駕」了一聲,仿若隨意地問道:「守皇陵一個班次一人能分到多少銀錢?」
候莊是皇陵守軍的後代,自李朝建國以來,他們的先輩們就在這裡守陵,每個月朝廷都會發放銀錢,作為他們守陵的報酬,所以相比於別的村莊,候莊人的生活條件幾乎是最好的,因為他們有固定收入。
「十、十文……」侯村長既緊張又害怕,垂著腦袋,瘋狂擦汗,見場面安靜,忙又解釋道:「其實也不固定,多的時候,一個班次一百多文,少的時候就十、十文。」
褚源蹙起眉頭:「本王記得帳冊上一個班次守十日,一人最低也是一百文,怎麼到你這裡變成了十文?」
侯村長嚇的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牛車上,直呼冤枉:「草民真的沒有欺瞞王爺啊。草民年輕的時候,守陵確實是一個班次一百文往上,但先皇薨逝後,北地戰火連綿,國庫緊張,守陵銀錢就降了一半,前些年饑荒,縣令大人說賑濟災民,縣裡財政吃緊,發不出銀錢,就又折半,還讓草民一個班次不要給安排那麼多人,草民就一個班次給縮成了四人。今年四月份,新來的縣令大人上任,就徵調村里勞力們服徭役,說縣裡沒銀錢,守陵的不用服徭役,占了光,一人一個班次就只給十文錢……」
說著說著,侯村長老淚縱橫,一咬牙,說道:「十文錢連十天的飯錢都不夠,眼看就要農忙,其他人都在服徭役,草民就自作主張,縮減了一個班次的人數,讓還留在村裡的人幫其他家夏收……都是草民的錯,王爺若要懲罰,就懲罰草民吧。」
六十多歲的老頭子,面容枯槁,滿臉溝壑,本是耳順的年紀,卻趴在牛車上,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
夏樞心中一陣心酸。
「哎,老丈莫哭了。」夏樞停下牛車,回身將他扶坐好,溫聲道:「人少就人少,只要能守好陵墓,保證沒有盜匪挖盜,等這段時間忙過去了,王爺會想辦法把大家的待遇提升起來,到時候再多安排些人輪班。」
褚源卻沒有安慰他,只沉著臉問道:「你這麼安排,皇陵有無被盜過?」
侯村長本還在嚎啕著大喊委屈,一聽他這話,哭聲戛然而止。
他白著臉,又重新趴跪下去,身子抖若篩糠,卻大氣都不敢再出一個。
夏樞看著他這模樣,還有什麼不懂的,只覺悚然而驚,難以置信道:「皇陵被盜了?」
侯村長軟癱在車上,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卻半絲都沒敢抬頭吭聲。
夏樞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只能看向褚源。
若是皇陵被盜過,事情可就有些大了。
「何時被盜的?幾次?」褚源臉色黑沉,冷冷地「盯」著侯村長,厲聲道:「若是不從實招來,今日你就給李朝所有先皇們陪葬去吧。」
侯村長心中懼怕無比,意識到今日這事兒倘若處理不好,他們一個村子的人恐怕都要性命不保,立馬什麼也不管了,慌慌張張地道:「王爺饒命啊,草民這就說,絕不隱瞞。」
然後連珠炮似的就把皇陵這麼些年來的守陵事務給抖了出來。
然後夏樞就知道了賊匪橫行,哪怕是入土的皇帝,都不得安寧。
前些年安縣這裡大飢/荒,前縣令緊縮守陵人工錢,侯村長不得不砍減一個班次的人數,讓大家從別的渠道謀生。
四個人守陵,又能守住什麼,沒多久,先皇的墓穴就被鑿出了大坑洞,裡面的陪葬丟失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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