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有一位奶兄,姓王,」奶兄,也就是奶娘的兒子,「當年周程參加科舉時奶兄和他一道進京,清楚他身邊很多事,是在他這個世上最信任的人之一。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周程是如何出賣我外祖父的,我就要讓他的奶兄如何出賣他。」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親如兄弟,你要如何做到這一點?」沈乘月在此前的循環里,也聽沈瑕提起過此人。
「每個人都有價碼,親兄弟尚能反目,何況只是親如兄弟?」沈瑕睚眥必報導,「他們現在感情越深厚,反目時就越有趣。」
「可有計劃了?」沈乘月先把目前掌握的周程情況都說了一遍,供她分析。
沈瑕挑眉:「先讓山匪去劫這位王奶兄,我再及時出現救他一命?」
「不夠好。」沈乘月否決。
「確實不夠,」沈瑕剛剛隨口一說,一見連姐姐都聽得出不夠好了,連忙開始認真思索,邊想邊說,「我知道周程的罪狀,知道他的庫房裡有多少不該有的銀子,知道他枕頭下的鑰匙用來開哪個鎖,知道他的女婿、他的姑姑犯過什麼需要他來幫忙擺平的小錯。這些事情知道的人當然不多,他不清楚我在依靠你的循環作弊,只會以為是親近之人出賣了他。他自己做過同樣的事,一定會以己度人,惶然不安,下手剷除異己。他會來查我的消息來源,而我會想辦法引導、暗示他,讓他以為是奶兄出賣了他,引他去對奶兄下手,我再出面救下此人。多親的兄弟也比不過自己的性命重要,一旦周程反目動手,想撬開奶兄的口便輕而易舉。」
「最好再散布些謠言,」沈乘月補充,「假裝皇帝要重查舊事,讓周府人心惶惶,不要給周大人留下太多仔細思考的餘地,只讓他想著儘快滅口。」
沈瑕點頭:「同時也可以利用這個謠言,說服奶兄和周程身邊其他人大廈將傾,勸他們不要跟著周府這艘船一起沉沒。」
沈乘月在棋盤上落下黑子:「我也能參與計劃了,我真棒。」
「計劃還有待完善,」沈瑕在黑子邊放下白子,「但陰謀已具雛形。」
「陰謀?」沈乘月不滿,「我們是正義一方,怎能叫作陰謀?」
沈瑕微微一笑:「詭計,圖謀,密謀,算計,陷害,圈套,奸計,隨你喜歡。」
「……」
沈瑕又思索道:「不過周程位高權重,靠一個奶兄的證詞,想直接扳倒他可能會遭到多方阻力。」
「我明白,我在野史里讀到過,前朝曾有宰相威脅手下官員替罪,」沈乘月回憶,「好像是那手下本也犯過王法,要麼整派人一起倒,他也要丟了性命,要麼他把宰相的罪扛下,宰相保證從流放地撈出他的家人,加以照顧。」
「野史?」
「管它是真是假,道理都是一樣的嘛。」
沈瑕頷首:「穩妥起見,要先把周程那一派所有官員都查上一遍,尤其是他的親信,從下往上一一剪除他的羽翼,最後再來對付他這個孤家寡人。循環結束後,我就只有一次機會,一切都要求穩。只是辛苦你了,要記下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
「沒什麼,」沈乘月拍了拍胸膛,「能者多勞嘛。」
「我空有證據,卻勢單力孤,循環後可能要與周程的政敵合作,那簡直就是……」
「與虎謀皮,」沈乘月準確接住了妹妹的話,也許循環結束後,她得給沈瑕找些護衛,暗中加以保護,「其實在循環里,我接觸過一些官員,我覺得他們未必就比你聰明、比你陰暗。如果你能早早接觸朝政,如果你也是朝中一員,與虎謀皮的該是他們才對,你才是那隻危險的餓虎。」
「謝謝你對我的信心。除了周程,當年參與那件事裡的其他人大概也不會很難對付,」沈瑕又道,「一個人犯過罪,行差踏錯過,卻從未得到過相應的懲罰,必然會繼續一錯再錯。我找到他們的罪證,只是時間問題。」
「好在我們多的是查證的時間,」沈乘月對她舉了舉茶盞,「感謝循環。」
「感謝姐姐才是。」
沈乘月笑了笑,低頭認真鑽研棋局,也不知道沈瑕怎麼做到的,一邊思索陰謀,一邊把她的黑子堵了個嚴嚴實實。
「二十年前的證據難找,也許我不必用外公的事扳倒這些官員,」沈瑕又道,「我可以用其他罪證一一扳倒這些人,再倒逼帝王翻案。」
「好主意,官員已經倒了不少,那為維護朝堂穩妥不翻舊案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我還需要更縝密的計劃,不過現在……」沈瑕下了一枚白子,「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隨著長姐轉述的證據越來越多,沈瑕的信心越來越強大了,不知多少次循環前,她尚覺自己根本做不成這件事的。
沈乘月其實也一樣,最初她猜到沈瑕意圖時,也覺得這是異想天開,一個無權無勢的罪臣外孫女要撼動一個不知多少官員組成的利益團體,簡直匪夷所思。
但隨著她見識得越來越多,學會了從更高遠的角度來看待問題,她漸漸開始覺得這世上沒什麼不可能的,事在人為。
困住自己的,從來都是自己的膽怯。她擁有時間循環這個作弊利器,還畏畏縮縮的像什麼話?它不就是用來做些平日做不成的事嗎?僅僅利用它來嫁給心上人或是坐上皇子妃之位才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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