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邁,年邁殘忍而平常地到來了。
希琳等待著,她能夠感受到臭味在房間裡蔓延,大祭司比她更難以忍受,她才是日日夜夜與這種變化對抗的戰士。
她很早就知道大祭司老了。可她知道得太多了,反而忽略了感受。
又過了一小段時間,大祭司似乎也知道,這樣僵持下去,她為了逃避難堪只能換來更加難堪的局面,她收回手,在希琳的幫助下慢慢脫掉了褲子。
希琳的東西很輕,雖然她是舞刀弄槍的戰士,可神靈養育長大的孩子,該有的細膩一點都不少。
希琳替她清理身體,更換褥子,又用乾淨的帕子替她擦乾身體。
當她富有彈性的皮膚與她松垮的血肉接觸時,大腦一片空白。
她們之間有很多不解,這些不解永遠無法得到和解。
德一看著肌肉萎縮而變得像是兩
根瘦竹竿的雙腿,突然開口:「我並不害怕死亡。」
希琳停下動作,偏頭看向她。
大祭司的身體裡再一次注入力氣,這句話,是她一定要說出的話語。
「希琳,我也曾擁有和你一樣的朋友。」狼牙,其實那是一枚龍牙,它究竟來源於何處並不關鍵,真正讓她銘記的,是曾經和她一起獵殺巨龍,一起擁有野獸利齒的姐妹。
她們都已經離開了。
「我的生命已經夠久了。」話語撬開冰面,但不足以消弭全部的霜凍。
「我為部族的延續奉獻了我的一生,我尋找到了合適的繼位者,我來到這裡,見證我們終於邁過雪線,見到北方終於團結在一起。我已經做完了我所能做的一切。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我不害怕死亡,只是抵達死亡的路程,有些太黑了。」
希琳垂下眼睛。
她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因為她知道,大祭司的性格,無論她此刻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希琳,你回海上吧。」陸地的戰場,應該是北方人的戰場,希琳是海的女兒,將她桎梏在這裡,只是消耗她的生機。
讓該緊握刀劍的手來清理屎尿本就是不合適的。
她一手創造了七海之主的預言,又怎麼會讓她因為自己而破滅?
她的視線落在床頭。
她絕不會躺在床上,和她的屎尿混雜一起掙扎到最後一口氣呼出。
「出海吧。」大祭司昂起頭,「希琳,我允許了,去海上吧。」
「大祭司。」希琳與她對視,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決絕。
眷者的直覺在瘋狂預警。
這一瞬間,城市內所有的水都震盪起來,迴旋著,用這樣的方式回應著眷者的呼喚。
「……祭司媽媽!」
大祭司眼中閃過錯愕。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從希琳口中聽到這個稱呼了。
她終於露出一個笑容。
「喊阿德琳進來吧,知道你的傷沒事,就夠了。」
希琳不動。
「希琳,你從沒聽過我的話,這一次,就聽我的吧,好嗎?」
她還能怎麼樣呢?希琳抿著唇,轉過身,離開了大祭司的房間。
阿德琳接替了她的位置,沒有人知道大祭司和她說了什麼,
當天晚上,德一安托瓦內特,服毒自殺。
——
伯爵府上下因為訂婚宴忙得不可開交。所有人都繃緊精神,他們依然記得,這裡上一次如此大規模地舉辦宴會發生了什麼。
這一次的情況更加複雜,風暴庭直接承接教會的命令。
按照常理,訂婚宴本該在男方所屬的瑞鎏納斯舉行,可現在畢竟是特殊情況。
那位大公現在就住在伯爵府的客房內。
傭人們也會私下議論他,畢竟,這事情很古怪,傭人們在伯爵府邸工作,或多或少也會知道一些貴族之間的事。
突然出現的爵位繼承人,甚至是政教雙擔,而且,看上去還不到三十歲。
「請醫生來,快請醫生來!」
管家的急促的喊聲迴蕩在走廊里,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大公身體不適,快叫家庭醫生來!」
公爵的房間裡圍著十幾個傭人。
萊爾彎著腰,雙手捂著嘴巴,血從他的指縫裡流出。
說是流,其實更像是湧出,他的手被血染成紅色,一片觸目驚心。
以這個速度,他很快就失血而亡,古怪的是,他除了面色愈發蒼白,神色愈來愈痛苦外,還沒有出現暈厥的徵兆。
「醫生來了,醫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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