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吃教訓?什麼教訓?」
「不知道啊,方才周伯來送菜的時候提了一嘴,說是看到他落湯雞似的跑回陳府了,嘴裡一直罵……」
春曇一怔,默默瞄過來,露出幾分心虛。
洛予念不明白,春曇這樣本本分分的人,怎麼就得罪了闊少爺:「他究竟為何如此針對你?」
*
春曇嘆了口氣,拽過他一隻手,此事是說來話長。
——去年中秋,綢緞莊黃掌柜的千金小姐在我這裡買了香回去,事後又差人送了份謝禮,裡頭裝的是塊成色上好的玉佩。這禮太貴重,還是貼身私物,我自然不能收,打算忙完後,親自給送回去,可我香還沒賣完,黃家的護院便來掀了我的攤子,警告我不要異想天開。後來,蘇掌柜才打聽到,說是那位千金是抗了父母自小為她定下的婚約,他父親遷怒我罷了。
「可這又與那個陳……」洛予念恍然大悟,「該不會,婚約是跟他?」
春曇點點頭
——陳公子來頭可不小,露州所有的錢莊票號都是他家的。他橫慣了,被心上人退了婚氣不過,開始暗中調查我,得知我與無有鄉有牽扯,便借題發揮,想借打壓我挽回幾分顏面。
「……所以,於你而言,根本是無妄之災。」
洛予念又不自覺露出那種疼惜他的目光,春曇不願面對,便低下眉眼,專心看他掌心,在滑膩的絹絲手套上寫字。
——不打緊的,那黃家小姐與我不過一面之緣,又不是真心愛慕我,非我不嫁了。待陳公子鬧夠了,氣消了,便不會繼續糾纏。放心吧,沒事的。
寫到這裡,兩個小廝恰好從裡頭出來,春曇自然而然收回手去,起身,點頭與他們致謝。
小廝們年紀都不大,他們笑呵呵對洛予念行禮,看到他腰間佩了劍,略有畏色,扭捏後退。
洛予念已見怪不怪,起身對他們道了句「辛苦」,還主動送他們出門去,試圖緩解他們的緊張。
春曇轉身的一刻,斂起了假笑,邊往裡走,邊解開衣帶。
他脫下道袍與中衣,隨手搭在屏風邊緣,定睛一看,頓時哭笑不得。
這些小廝是照顧姑娘們慣了,沐個浴還要撒這麼厚一層花瓣。可辛苦燒水提水屬實不易,他也只能將就了。
他邁進浴桶,解開發帶,緩緩沉下去,只留了頭與頸在外。
周身疲乏漸緩,他靠在桶邊,忍不住長長一喟。
水汽漸漸氤氳,淡淡花香縈繞,血也微微發熱,想必是燒水時,弦歌替他丟了些補氣血的藥材同煮。
他轉過頭,透過屏風往外看,洛予念無聲無息在那梅花窗下的貴妃榻上打坐,即使相隔一丈遠,他也能感受到那股靈力的波動——是入定了。
仙君今日經歷諸事,也不知是哪一件捫動他心竅,令他精進了。
「阿念。」他悄然發出氣聲,果真未得到回應。
於是,他緩慢起身,沒驚起一絲水花,輕輕摸到桌上妝奩打開,取出一顆外觀近似珍珠的珠子狠狠捏碎,揮手將碎屑撒到窗外芭蕉葉上。
而後,他又重回水中,趴在盆沿盯著窗外,直至看到幾隻黑色的蛾盤旋而來,在沾有粉末的芭蕉葉上停留片刻,復又離去,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第26章 一年一上一千齡
春曇和衣坐到桌前,與洛予念面對著面。
仙君出定,睜眼時,整間屋舍炸暖,旋起一陣中正平和的微風。
春曇衣袂與半乾的髮絲被掀動,洛予念盯著他怔了半刻才回過神:「什麼時候了?」
他比了兩根手指,代表兩個時辰。
洛予念坐到他身邊來,接過他的茶。
春曇支著下巴湊過去問:「睡飽了?」
「嗯?」那人抬了抬眉,繼而笑了,「不是睡覺,是打坐入定。」
「入定?」春曇微微撐開眼,「練功?」
「差不多意思。」洛予念沉吟片刻,「方才突破了些瓶頸……」見他面露疑惑,洛予念伸手撫了撫他略帶潮意的頭髮,「這個難以言傳,不急於一時,日後慢慢教你,總會懂的。」
慢慢教?
哦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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