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魘
封懷昭邁過地上兩個被他踢傷的護院,踱到呆住的弦歌面前,斥道:「說話。」
他伸手捏住弦歌的下巴,痛得她當即就清醒過來,硬生生壓下心底的顫抖,她屈膝作了個揖:「封公子,許久不見。並非無有鄉有意怠慢,實是因為我們申時才迎客,大家都還在準備……」
「那是別的客。」封懷昭見她恭敬,大發慈悲地鬆了手,但並不聽她辯解,逕自向前走,邊走邊抬頭看那三層樓閣,「你們媽媽呢,姓什麼來著?不會到這個時辰還沒起吧?」
有護院們的前車之鑑,小廝與侍女也不敢攔他,弦歌只能獨自跟在他身邊:「您是說趙媽媽?她兩年前就不做了,將無有鄉交於我掌事。且,她失蹤有一陣子了,封公子沒聽說麼?」她側臉悄悄沖侍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帶走晴河。
「啊?哦,對了,好像是有這麼個事。說附近有個老婦被蟒給吃了,原來是她啊。」封懷昭一笑,不以為然。
「還不確定是吃了,沒找到屍身,聽她的鄰居說,那日深夜,大概是子時一刻,有奇怪的聲……」
「行了行了。」封懷昭不耐煩,「我今日來不為這個,到你們無有鄉,自然是找樂子。」他剜她一眼,問道,「如今,樓里多少姑娘啊?都叫來我挑一……」他扭頭時一愣,旋即捏著弦歌的肩膀往旁邊一撥,喝道,「等等。」
他幾步便追上侍女,轉到晴河面前,「喲,這么小就被賣到這樓里了?」
弦歌一驚:「不是!她不是樓里的……」
「你叫什麼呀?」封懷昭紆尊降貴蹲下,拂開晴河擋在面前的紙鳶,饒有興致地盯著她,還上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看著他那副昭然若揭的嘴臉,弦歌登時毛骨悚然。
她衝過去,將女兒往身後拉了拉:「……封公子……」
封懷昭眉頭一擰,抬眼瞟她:「你緊張什麼,該不會是你閨女吧?嘖,連女兒都有了,你自己還掛什麼牌子,當什麼花魁啊?」
「不是的!」她的聲音不自覺拔高,又覺失態,忙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緩聲道,「她是別人家的孩子,來玩一玩罷了,這就要給人家送回去的。」
封懷昭將信將疑,轉而問晴河:「說啊,你叫什麼,為何跑到這種地方玩?」
晴河不知他是誰,卻看得出他不是好人,不請自入,出手傷人,還讓弦歌這樣害怕。
她想起公子的話,若壞人發問,她不要怕,更不要答,只需將問題原封不動丟了回去就行了。
於是,她嘿嘿一笑,學他輕佻的語氣:「你叫什麼呀?為何跑到這種地方玩?」
封懷昭眉毛一挑,不可置信。
園中頓時鴉雀無聲,誰能想到小丫頭竟有這膽色,一顆顆心都跟著提到嗓子眼,大氣不敢出。
弦歌更是心一橫,縮手到袖中,那裡藏著春曇給她防身的毒針,大不了就是一死,她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讓這個畜生對晴河下手。
誰知封懷昭非但沒有發作,竟還咧嘴笑了,對晴河出乎意料的寬容:「哈,哈哈,有趣,這丫頭真是有趣。」他細細打量著半人高的小姑娘,「你以為你不告訴我,我就找不到你了?」迅雷不及掩耳,他隨手往晴河頭頂一拍。
小丫頭眨眨眼,雙手捂住頭頂摸了摸,發覺不痛不癢:「什麼?」
「仙術啊。」
見她不信,封懷昭亮了亮腰間佩劍,墨玉一般質地上光芒一閃,晴河看直了眼。
他得意洋洋笑了:「天下第一的仙門玉沙宗聽說過嗎?我可是玉沙宗未來的宗主,會很多仙術的。今日呢,仙君我看你頗有眼緣,想學嗎?跟我走,我可以都教你。」
晴河想了想,搖搖頭:「不想。」
「那半夜裡,偷偷跳進你家窗子,擄你走!怕不怕?」他又佯裝一副兇相恐嚇她。
這話晴河聽了沒什麼反應,可聽在弦歌耳中,卻不亞於一聲雷劈下來。
她太清楚這個衣冠禽獸了,換做別人,這興許就是個逗小孩的玩笑,可封懷昭不同,他必然是真動了這份心思。
青樓茶館之類的地方,消息最是靈通,她在無有鄉這些年,玉沙宗里的腌臢事沒少聽,如今這宗主的長孫愈發惡劣,甚至開始將面貌姣好的童子自小養在身邊,方便下手做那些見不得人,傷天害理的勾當。
六年多了,她還時常夢魘,夢到那人猙獰的面目,駭人的笑聲,掙脫不能的束縛,與令人作嘔的氣味……
「阿姐,阿姐。」
她懵然回過神,晴河仰著憂心忡忡的小臉,一隻柔軟的小手抓住她的手指晃了晃:「阿姐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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