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沒有對視,路驍都能感受到猶如實質的黑眸目光,一點一點收緊著心臟。
'開口啊。 '一個聲在腦海中勸告。
'說什麼? '另一個聲音反駁,'告訴他你像個怪物一樣惱羞成怒,又自暴自棄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嗎? '
'連一點點體面尊嚴都不想保留嗎? '
四肢如同灌了鉛般沉重。
難言的羞恥和無措包裹住神經,心火卻旺盛灼烈地燒著,最終變成一種又疼又癢的感受,順著血管流經全身。
目光慌亂落在地面,再往前一點,就是席昭的鞋尖。
路驍無可避免地回想起對方在小巷裡的出現,如此淡漠又輕蔑地就壓下一切反抗,合該掌控一切,支配一切。
因而相識以來,他在他面前,幾乎無所遁形。
……
「路同學。」席昭開口,語氣很輕。
掌心按上頭頂,掌下身體一瞬僵硬,席昭隨即揉亂了那微卷的劉海,和總是嗷嗷叫囂的某人不同,路驍的頭髮摸上去很軟,稍一用力半個手掌都會陷進去,髮絲繾綣地纏住手指,像洗完澡收拾乾淨的幼犬,比剛出爐的棉花糖還要蓬鬆柔軟。
微涼指尖緩慢往下,若有似無地擦過額角和側臉,席昭手腕一動,扣住路驍下顎,那雙琥珀眼瞳里的驚慌和一些主人未曾收斂好的壓抑便明晃晃地暴露出來。
察覺某人想逃,席昭黑眸一沉,反而將他更加拉向自己。
「沉默在我這裡並不是一個好的回答,」席昭說著,拇指蹭過路驍唇角,力度加重,倔強緊抿的雙唇終於被揉出一線縫隙,「——更像是一種懦弱的逃避。」
小狼崽子急促喘息一聲,尖利犬齒露出,似乎忍不住了,想要側首咬上那惡劣作弄他的指尖,席昭卻剛好抽離,任由對方險些朝前一個踉蹌。
看著路驍從喉結燒到耳垂的糜紅,黑眸泛起些清淺笑意,分不出是溫柔還是涼薄。
在那茫然失神的目光中,席昭將一大一小兩個袋子放在路驍膝頭,斂住令人呼吸凝滯的壓迫感,淡淡道:「今天的補習就算了,自己回去看看這些書吧。」
說罷最後在那凌亂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轉身離開醫院。
急診區里人來人往,明明一直很吵,偏只有在那道修長身影離開後路驍才注意到這些嘈雜。
從開始到現在,他所有注意都只被那一個人吸引,而當體溫相觸,一切混亂酸澀的情緒更是全部自靈魂上剝離。
莫名安定。
晃晃腦袋,顫慄的電流依舊在胸膛里流竄,轟炸著清明,路驍低頭打開兩個袋子,稍大的那個裡面裝的是書,每本都貼著圖書館的分類標籤,小一點的那個……
他動作一停。
一個很眼熟的盒子,透明蓋子貼著某家蛋糕店的標籤,精緻漂亮的抹茶小蛋糕安靜坐在裡面,配著薄薄一層餅乾脆看著就很誘人。
他被壓癟的小蛋糕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裡。
——外包裝上還打了個小蝴蝶結。
……
……
*
醫院外,席昭用手機叫了輛車,準備回桐花別苑。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今天應該在自習室里學習一下午,吃過晚餐後再回家,誰知道預約的自習室現在都提前退了,不過幸好無論他外出與否,阿姨都會在冰箱裡留足食物,晚上回去後也不用擔心吃什麼。
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席昭發現,自從與某位同學有了密切接觸後,他規律嚴謹的生活就屢屢被打破。
仿佛一支和諧曼妙的圓舞曲里突然插入一段重金屬搖滾,五線譜里的音符都被一個個撞飛,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笑嘻嘻地說「一起來玩嘛」!
他面無表情地把對方從樂譜架上拎下來,但曲子已經變了,就只能順勢改成《小狗圓舞曲》,然後看著某個蠢兮兮的傢伙追著自己尾巴團團繞圈。
等車的空隙,席昭暫且壓下這些微妙的情緒,讓自己思考一些更嚴肅的問題。
比如在這裡遇見的林警官林智昀。
從一開始他就感覺稽查司對他的態度很不一樣,這次偶遇更確定了這個事實,而且從林智昀的反應來看,這點「特殊」似乎真和原主父母離不開關係,但兩個普通的無國界醫生能和稽查司這種機構有什麼特殊糾葛?不過——
黑眸閃過思索暗芒,誰說大家就一定只有面上的身份了?
這條線信息太少,不如換個角度來想,原主前十七年都和稽查司毫無牽扯,直到他醒來後才被對方注意上,而一切的源頭,就是最開始秦文洲對路驍的針對,更準確一點,是那種特殊藥劑。
——能夠強行催動alpha易感期,卻不會被任何現有檢測手段察覺異樣的特殊藥劑。
席昭承認,他的確有些好奇。
如今他已經對這個世界的醫學體系具備大致了解,再有上輩子的專業加持,很難不去思考這種特殊藥劑到底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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