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可而止。
冰冷至極的四個字又迴蕩在耳邊,方時桉渾身僵硬麻木。
與恐懼一同升起的,還有怨毒燎原的嫉火。
……
……
「啊!」人群里忽然有學生驚叫一聲,「席哥你的手好像受傷了!」
所有人立刻看向席昭那隻骨感修長的右手,才發現他食指外側正滲出一絲淺淺血線,應該是替遲南雪擋開失控籃球時不小心被蹭傷的。
「沒事,」在其他人擔憂愧疚之前,席昭就制止了那些眼神,「替我請個假,我去處理一下。」
學生們自覺讓開道路,雖然他們心情都很激動,但依舊沒敢太鬧騰席昭,什麼「勾肩搭背」「興奮擁抱」更是不可能的,看著那道修長背影走出操場,小雞崽子們一邊在內心咬手絹一邊瘋狂雞叫。
我們學神氣場真是太強了!完全不敢過分靠近呢嚶嚶嚶~
……
洗手間內,水流衝過指縫,那點細小傷口帶來刺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席昭關了水龍頭,想起剛剛的衝突,眼底掠過沉思。
這位主角受自有接觸以來,行為就透著一股「茶香芬芳」,席昭並非沒有感受到方時桉對自己的敵意,但此前都還限於「接近路驍」這件事上,方時桉對其也是諸多遮掩,而像今天這種企圖「踩著」席昭立人設、爭光環的行為,瞬間就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為什麼?席昭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指縫,為什麼這個人突然變得急迫起來?
又思及前不久強行讓路驍上演的那出「英雄救美」,黑眸眸光更深。
光潔鏡面反射出倒影,鏡子裡的人和鏡子外的人臉上都是同樣的沉靜思索,席昭想,因為棋子都越發失控了麼?
不過,既然他能知道《焚心逐愛》這本書的劇情,那原有的戲中人,會不會也得到這齣「命運的劇本」?
呵,忽然都有些好奇了。
……
體測已經結束,又有其他學生幫忙請假,席昭也就不打算回操場了,剛準備去更衣室換下運動服,結果走上樓梯,迎面就撞見一個面容嚴肅的中年教師。
席昭認出這個好像是A班的物理老師,姓雷,之前競賽初選時也在考場巡視,對於「老師」這一角色,他向來都多持有一份尊重,所以主動讓開了過道,誰料這位雷老師竟然停下腳步,滿臉嚴苛地打量起他,忽然問道:「我聽說,你在給路驍補習?」
不明所以,席昭表情不變地回了個「是」。
雷育人頓時滿臉不贊同:「還沒進A班就在這種事上分散精力,你不該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早點和那小子劃清界限,以你現在的水平,以為分班大考就徹底穩了嗎?」
驚訝。
席昭承認,他兩輩子雖然見過不少奇葩,但絕對是頭一次感到匪夷所思——怎麼會有人把滿是爹味的說教講得如此理直氣壯?
席昭都不是不悅,而是費解了。
且不論他跟這個老師半點不熟,這人為什麼能把「進入A班」說成一種自己施捨給可憐蟲的獎賞?甚至教育「不要和不三不四的混在一起」時,雷育人的表情都像在說,瞧啊,我是多麼偉大的老師啊,雖然看你很不順眼,但依舊大發慈悲地對你賜下教導,你還不來感恩戴德?
席昭開始思考,思考最近自己是不是忙著學習和給路驍補習,所以太過修身養性,給人一種「很好欺負」的錯覺?不然為什麼老是接二連三地遇上這種奇葩?
果然啊,「新晉學神」的名頭就是沒有「精神病人」好用,他很認真地考慮要不要把雷育人手裡的教案塞進那張還在不停說教的嘴裡,然後對教務處和風紀部說自己又犯病了。
「老師,您口中的'不三不四',是因為您教不好他麼?」
冷冽聲線打斷說教,雷育人的長篇大論哽在喉嚨,黑髮少年只要開口,不知為何世界都會為之安靜下來。
「聖人說'有教無類',」席昭忽然勾唇,從未顯露過如此真切冰冷的嘲諷,「別誤會,我不是勸老師您要對學生一視同仁,畢竟用您來類比聖人,我還沒有眼瞎到這個程度——」
「家裡一直都很發愁阿堯的學習」,「而不是像某個人一樣只會依靠關係」,「不該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一句句一幕幕都自眼前掠過,浸入骨髓的理性依舊在運行,替席昭分析著,清清楚楚剖析出那背後的惡意、嫉妒、淺薄。
席昭告訴自己其實不必在意這些小丑,越是無知愚蠢的人,往往越不清楚自己的可笑之處,上帝為何發笑,不正是因為人類總愛代替上帝「思考」?
可是,可是。
他笑出聲來,從來平靜如水、籠罩著重重迷霧的黑眸,終於泛起慍怒。
「——我的意思是,你們教不好他,我能教得好。」
「您自己沒有能力,也不該懷疑其他人吧?」
被戳中痛腳,雷育人的表情逐漸羞惱暴怒起來。
然而眼前黑髮少年的怒意遠遠比那深邃恐怖。
站在高處的台階上,所有光線但凡靠近,仿佛都要被那道身影周遭的黑暗吞噬殆盡,某些詭譎幽暗的東西正一點點掙脫席昭束縛在其身上的枷鎖,越過高牆,厭世冷漠,亦是希望徹底摧毀這個世界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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