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育人難以想像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十七歲少年的眼神嚇住,臉皮不自覺地抽動著,他想拿出自己進入里斯克林以來就一直執教A班的驕傲與威嚴,卻發現手掌都開始驚懼顫抖。
少年右眼眼角的紅色小痣如血似妖,在幽暗中瀲灩生光,仿若彼岸盛開的死亡花朵,眉梢微挑,席昭忽然笑得異常好看:「 A班?」
——算個什麼東西?
「我會帶他一起拿到我們該有成績,至於您如此推崇看好的A班,」黑眸眸底積著陰鷙雷霆,「有您這樣'優秀'的老師任教,我想我也沒有去的必要了。」
……
……
*
靜室,兩人,對峙。
「'克己復禮'何解?」
「以仁義道德約其行,制其欲,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你做到了嗎?」
「……」
「'君子慎獨'何解?」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縱處暗室亦守心明性,以克人之心克己,以容己之心容人。」
「你做到了嗎?」
「……」
啪——!
二指寬的藤條狠狠撕開少年後背的皮肉,鮮血浸透單薄襯衣,白色布料和傷口黏在一起,如果不及時處理,後續撕開時又是一場慘痛折磨。
然而無論是跪在聖人畫像前的黑髮少年,還是一旁手持藤條、兩鬢染上星白的學者,誰也沒有在意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少年嘴唇越發蒼白,終於,學者開口了,她常年不苟言笑的眉頭難得蹙起,嘴角的法令紋愈發顯得嚴酷:「我打你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少年緩緩抬起了頭,明明還是一雙年少稚嫩的眼眸,眼底卻帶著闖過幽暗地獄,從泥潭深淵裡爬出來的狠辣決絕。
他看著那根被自己鮮血染透的藤條,已經可見日後風華的臉上勾起一抹冷厲笑容,縱然一身狼狽,壓迫氣勢卻依舊以他為中心向四周瘋狂蔓延,昏暗靜室都因他而明亮起來。
「我想,我才該是那個執鞭懲戒的人。」
「仁義道德」算什麼?
我制定的規則,才是真正的規則。
倏然畫面一轉,黃昏病房之中,躺在病床上學者已經遠遠沒有曾經的強勢冷漠,她扭頭看著床邊沉默的黑髮青年——同樣地, 曾經的少年也斂住一切銳不可當的鋒芒,淡漠疏離的模樣似乎與她年輕時如出一轍,但她知道,她和他永遠都是不同的。
她妄圖改變他,最後卻被他改變得徹底。
生命走到盡頭,竟只剩下無奈嘆息。
「……小昭,人不能被欲望掌控。」
……
砰。
肩頭忽然多出的重量將他從回憶中拽出,但席昭的表情依舊平靜,誰也看不出他剛剛竟然走神了。
垂下眼眸,肩頭靠著一個毛茸茸的棕發腦袋,某位同學也不知昨晚幹了什麼,眼底泛著青黑,今天補習開始就一臉睏倦,難得席昭今晚也有些神思不屬,所以沒有狠抓,稍一晃神,這傢伙竟然直接睡著了。
目光順著那微卷的髮絲一路往下,白熾燈光淌過眼睫、鼻樑、唇峰,小口小口呼吸的唇瓣微微張開,隱隱可見殷紅的舌尖,這人握著筆,卷子只寫了半張,不知夢到什麼,還咂巴咂巴兩下口水,笑得傻裡傻氣。
嚯,睡得還挺香。
席昭心平氣和。
沒事,犯困嘛,哪個高中生沒有過呢,他非常理解。
緩緩伸手。
「嗷——!!!」
一聲悽厲慘叫嚇得月亮都躲到了雲層後方,路驍眼淚汪汪地捂住被戒尺打紅的手背,琥珀眼瞳狂顫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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