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我自東向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12頁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舊物?」

裴懷玉道:「正是。」說著竟真掏出半邊玉佩來:「這玉璜,便是其中之一。」

魏春羽原本還當他醉酒胡謅,見得此物,卻是大驚。原是因為他自己也有一邊玉佩,現下一拼,竟是合上了,嚴絲合縫!

「果真......只是玉錚,我們過去幾次見面,你為何不把這些事與物件告訴我?」

裴懷玉似是酒意上涌,頭沉得一點一點,如風中長葦:「一來,是我前幾次見你見得突然,不曾把信物帶在身邊;二來,也關乎......關乎另一件——」

話音以裴懷玉醉倒,整個人前撲在桌上告終。

魏春羽「欸」了聲,好氣又好笑地去推他搡他,醉鬼都不再理他了。

「怎麼偏偏是這個節骨眼兒......」

魏春羽嘆了口氣,思慮一番,掏錢開了間房。但在要把人扶上去時犯了難。

裴懷玉雖看著清瘦,但到底身長八尺,又跟師修習,皮肉緊實,一時間魏春羽也無法撐著他移動。

幸而給他遞鱧魚脯的壯漢來搭了把手。

那漢子眉目周正,皮膚曬得略黑,一副古道熱腸。現下正操著一口北方的口音,同他親切道:「不用再謝我了——我們走鏢的,就愛結交朋友,你覺著是我幫了你,但其實我能同你搭上話高興著呢!方才我不是偷聽哈,湊巧聽到了兄台的話,那句『什麼都不如閒雲野鶴來得自在』,真真是豁達......」

話至半截,趙清晏撓了撓頭:「說了這麼多,還沒同你交代姓名——我姓趙,叫趙清晏,你要是不介意,同我兄弟一樣叫我『趙兄』或者『趙太平』都成。」

「趙兄好名字啊!」魏春羽同他將醉鬼放倒在床鋪上,與他握了握手,道:「在下姓魏,魏春羽,幸會!」

趙清晏手上很粗糙,也有著一股子江湖人的蠻勁,幾乎捏得魏春羽骨頭疼:「原來是魏兄!幸會幸會。我這名字還是我老子取的,他除了這個名字......什麼也沒留下,魏兄你說——一個用了十多年輕飄飄的筆桿子的書生,偏要去舞那大刀,哎。」

魏春羽抿了抿唇,也不善於安慰人,只能用勁回握他,乾巴巴道一句:「這世道不太平啊。」

「那韃子打來了,要我說,就殺,」趙清晏字字鏗鏘,眼睛在黝黑的面孔上亮得出奇,眼神堅定得仿佛要灼燒所見之物,「前幾年裴鴻帶著打的時候,殺得多痛快啊!不像現在......哼。」

趙清晏的心裡有一團火。他老母改嫁了兩個男人,第一個是他親老子,窮書生一個,上戰場沒一個月就死了,啥都沒送回來,第二個是個開鏢局的,也上了戰場,現在斷了條胳膊,還在軍營里做些不動刀的事。

他們趙家的男人都是有血性的。

只是趙母怕了,她蹉跎大半生,只剩兒子和說不定死也見不到的男人了。她極力反對趙清晏也去搏命。每次趙清晏出門,趙母都要從枯井似的眼裡漏出一點淚,拉著他反覆確認他是去走鏢、不是一去不返了。

念及老母,趙清晏嘆了口氣:「什麼時候真的太平了,我們才能有人過的日子過啊。現在......魏兄,你看,我們像不像老鼠?」

魏春羽隨他一道嘆息,含糊地應聲。末了又從袖袋掏出三五個護身符,塞給了趙清晏和他兄弟。

這是魏春羽第一次覺得,那些在父親一聲喟嘆中的戰爭離自己那麼近,關乎那些苦苦僵持的戰局的風吹草動,都與一個國家風雨飄搖的命運緊緊相系。

似乎就是那一剎,靈台似乎被注入了發人深省的白光。他驟然意識到,魏蘅景的殺意並不是他過往十九年信仰、寄託、情感瓦解崩壞的訊號,他可以有更宏大的事去做——縱然連足下的第一步落在哪,他也毫無頭緒。

這個仿若是發現了礦山似的念頭,讓魏春羽的每一根神經都亢奮異常,他同爛醉的裴懷玉一同躺在榻上,朦朧稀薄的月光吝嗇地落在他們面上。

次日天光大亮,樓下小廝卻道有人來找。

睡在里側的裴懷玉受了大半傾瀉的日光,眼睫一抖,被輕易喚醒了。對上跟前這張熟悉而青澀的面孔時,宿醉的頭痛隱隱生發了。

在他跨過身側人回身一瞥時,那人還安然熟睡著。

而那門外來人,原是個杏眼桃面的少女,作裴府婢女打扮,正雙手握著藥籃,目光殷切地對著他:「二公子,我來給您送這個月的藥。」

裴懷玉似是未清醒,側頰還有泛紅的壓痕,目光低垂,整個人都籠罩著股松懶氣。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