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穿過亂竹,彌泛上來的濕氣粘附在衣袖上,陰涼得人十分不好受。杜居仲面上湧上一股惱怒,他「嘖」了聲,回頭朝始終沉默跟著他們兄弟二人的道士發火:「老道!到底是不是這兒?別是找錯了地,耍我們兄弟二人一趟!」
那道士裹著白色雲紋長袍,頭頂道巾,劍眉星目,面容俊美得顯出幾分鋒利,然而神色平和,話語間盡顯修行人的悠然之態:「自然不會錯,再向前便是你們原定的機緣。只是如今機緣尚未成熟,冒然前往恐不能如願......」
杜居仲白了他一眼,斜貫面上的疤顯得他戾氣更重,他粗聲打斷道:「不早點去被別人拿走了,我向誰哭去?你給我們找著了就下山去,也算你報完恩了,就沒你事兒了!」
道人輕嘆了口氣,默念幾聲爛熟於心的經文,跟上了那對兄弟的腳步。
然而變故卻在一時間發生,杜居仲神色一凜,用地上拾起一枚石子朝斷竹堆後打去——「誰?」
那堆成柴垛似的翠竹後,伸出兩個頭來——
「壯士休打!我與阿弟在此祭拜家母,並無惡意。」
那二人面容相像,均是端正清俊的好模樣,開口那人年長些,同幼弟一同朝他拱手行禮。
杜居仲狐疑道:「既是祭拜,為何鬼鬼祟祟躲著?那墳墓又在哪裡?」
「壯士朝西邊走三十多步,便可見得家母的墓。」
輕巧的飛刀在杜居仲指尖轉了一圈,還是隱沒在袖中,他依稀記得來時路過的唯一一個草草立住的小墓碑:「你們母親叫什麼?」
「江鶴。」
杜居仲眯眼回想,卻聽身旁的阿弟弱弱出聲:「是了,哥,那個墓寫的就是這個名字。看來他們不是殺手。」
他弟弟記憶驚人,也正是因此,杜居仲才會帶著他一同來紫微山。
有了弟弟的確認,杜居仲面上擺出個沒多少歉意的笑來:「抱歉打擾二位了,來時遇到不少居心叵測的,所以多叨擾了兩句。」
隨即便朝阿弟與那道士道一聲「走」。
卻聽那路人兄弟中的弟弟出聲道:「趙......清晏?」
第18章 第十八章 紫微山生母遺事(二) 刺客……
杜居仲朝身邊阿弟投去奇異的一眼,阿弟不疾不徐地回道:「公子認錯人了,我們之中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杜居仲略側過眼,朝那喊趙清晏的人處飛了一記眼刀,而後一行人走遠了。
這頭魏春羽拉了拉裴懷玉的袖子,奇道:「那人同趙清晏......咳,也就是落拓山下頭小酒館裡那個鏢師,長得好像啊。」
身邊人不搭理他,魏春羽鍥而不捨道:「就是你喝得爛醉,和我一起扛你的那個......」
「我記得。」裴懷玉打斷他。
「那你說長得像不像——是不是一模一樣?」
裴懷玉忽然將臉湊近他,近到二人的呼吸拍打在彼此臉上,在魏春羽呼吸一滯時,他淺淺笑道:「我同你不也是一模一樣?」
裴懷玉纖長的睫毛在下眼瞼投射了一塊寧靜的陰影,長睫下帶著血絲的棕色眼瞳就這麼注視著他,那平靜得仿若神佛的眼神,教魏春羽短暫失神了一刻。
「可見,長得像也不一定是同一個人,或是孿生兄弟。」
魏春羽「唔」了聲,將那張同自己極像的臉推遠了,又奇道:「我怎麼覺著你和我長得越來越像了......咦,連眼尾的小痣竟都一樣。你從前便有的麼?」
居然已經長出來了麼?
腕間的蠱蟲忽地扭轉了身子,像一朵渾圓的小花在春風裡轉了半圈。
裴懷玉的手指抽筋似的蜷曲了下:「可能是待得久了,就長得像了。人與人之間的影響,總是超乎預料的。」
「那怎麼流星長得不像我?」魏春羽白他一眼。
「他怎麼就跟你待得久了,才過來半年吧?況且若是隨便誰挨得近些便要換副模樣,那一個人一輩子豈不是要有幾百副面孔?還要如何辨認呢?」裴懷玉視線垂落在手腕上,嘴上隨意同他笑鬧。
「你如何知道流星跟了我半年的?哦——我竟不知玉錚心繫我如此之緊,連我身邊的小廝都要摸清了?」
裴懷玉飄忽鬆散的思緒驟然收緊,他眼中現出些驚詫來,仿佛也才察覺自己嘴上沒個把門。
縱然眼前人同自己干係匪淺,但他們此刻懷揣著不同的心,裴懷玉打定了主意要瞞他一些事,又將他早些引去應去的路,也正是因此,冒然發生的一切都有偏離正軌的風險,是他所絕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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