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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兒,姚春華替他敲響了房門,那裡頭的人換了鮮少穿上的紅色長袍,推了門同他們相視。

姚春華乾乾咳了聲,心道原真是一早約好的,手上便將呆住的魏春羽往前一推,道一句「人送到了,師弟你們慢慢談。」便離開了。

行至庭院中,姚春華匆匆的腳步逐漸慢下來,抬起頭,對著那盤石頭似的月亮,一口氣鬱塞在胸膛嘆不出來。

——自己的親師弟和親徒弟有小秘密咯。

他腳尖一轉,拐去了方才巡夜弟子的房中,決意尋個人好好關心關心。

......

卻說這頭被推到一處的二人無言片刻,不知是誰先合上了門,瞧著彼此的裝束移不開眼。

「你這身衣服,是從哪購置的?」

裴懷玉外頭是略厚的翻領長袍,顏色鮮亮,縫著暖和的毛邊,裡頭露出黑色交領中衣,和墜著狼牙的彩珠長鏈。

很暖和。

襯得裴懷玉的臉頰都少了病氣,被紅色照著,透出些暖烘烘的朝氣來。

他聽了問話,朝魏春羽歪了歪頭,竟露出了些驕傲的神色:「怎麼?阿魏覺得好看?」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大青觀不虧之月(五) 諸……

「好看。」魏春羽又順勢打量了他一遭, 見他未阻,還捻起他的狼牙細細端詳,「你穿紅色很好看。」

裴懷玉奇怪道:「我穿什麼不好看過?」

魏春羽順著他笑了下:「紫微洞裡那件, 就不好看。」

「真是記仇啊。」裴懷玉扯回了項鍊, 長而密的睫毛停住了眨動。

他們腳邊是一本倉促間摔落的書, 書名模糊了去。

魏春羽的目光被引了過去, 又轉到一旁的木質桌椅、胖矮的書架, 還有一張沒有床帳與枕頭的硬板床上。

他不太記得房主人回來前是怎樣布置的,只是在一根細小紅燭便能照全所有物什的此刻, 覺得這裡太空了。

但似乎又比眼前人心裡在意的東西要多。

當他的目光再受不了這樣無所託的游弋, 他聽見自己笑了聲, 開口說:「我可不止記著這些——我的木戒呢?」

......

屋檐上風有些大,吹得月前的枝丫互相湊近又退遠,像是同行時短暫碰到的同伴的肩膀。

「你上過房頂麼?」高處的風吹得喉嚨都暢快了,裴懷玉的聲音也清亮了不少。

「上過。」

「真是可惜,我還以為你被托起時,會嚇得再喊我哥哥。」裴懷玉的聲音如同跌落的鳥,猝然消匿在天空的視野中。

那兩個疊字自唇齒間磋磨輾轉,用氣聲托著吐出, 仿佛是什麼很見不得人的秘辛。

「嗯?」魏春羽從善如流地探過身去, 「哪種哥哥, 是堂兄、還是另一種?」

裴懷玉轉過頭,同他對視、對峙,良久冰雪消融成個笑, 顧左右而言他道:「你盯著我瞧什麼?」

風吹鼓了他們的衣衫,那兩匹布料如同伸出的觸角,小心地蓋住彼此。

「這裡——」魏春羽點了點自己的額角, 調笑的字詞在舌尖打轉,「哥哥的這裡,有一叢竹子。」

說話時他也朝裴懷玉側身,中間那半人寬的距離便不見了。

「嗯?」沒反應過來的人疑惑地歪過頭,那「竹子」便滑到他鼻樑上了,但須臾他又反應過來,帶著點無可奈何的笑道,「原來,是樹影麼?」

那濃黑的影子就搖曳在裴懷玉的面上,似是額角憑空長出了節青竹,在迷濛的光里微微顫動,使得他被病氣消磨的面容都生動不少。

道觀里很靜,偶爾有巡夜的弟子互相碰見,一頷首,便權當是打了招呼。

平日此時,魏春羽已經睡熟了,但現下被風吹著,還混著身邊人的略有些醒鼻的藥氣,倒也不覺得困。

他又換了方子。

魏春羽垂下眼睛,像是不用口鼻嘆出了口氣。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被風托著,沒飄多遠就散殆了:「風吹了半頭了,你還沒告訴我木戒上刻的『洲君』,是什麼意思。」

方才他問時,裴懷玉只教他上房頂去,說他若不從,自己任他猜盡也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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