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
「地上這麼多髒東西,看不見麼?」
魏春羽默了默,施了個小咒法,無言地回看裴懷玉。
「年輕、身體好就是好,不像你師叔我,咒法都得省著用,」裴懷玉從容收了帕子,「阿魏,又做什麼這麼看著我?我現在的確是個要死的病患,不是麼?」
幽幽的冷光落在裴懷玉半邊面孔上,顯出比白日更瘮人的蒼白,而他垂落的睫毛打下了一小塊沉靜的陰影。
像一座沒有生機的塑像。
魏春羽抿了抿唇,朝先前陣法所指的方向邁出去,又回身道:「還不動身?萬一一會兒那東西就找不見了呢。」
二人一前一後,衣袖擦過迴廊的柱子、小院附著寒露的斜枝,直至一扇亮燈的門前。
一顆圓潤的血珠,躺在裴懷玉朝天的手掌心,原本輕微的抖動在靠近那扇門時,驚恐極了似的震顫起來,終於似再也承受不住門內的感召,陡然炸開!分崩離析成了細小的血絲。
一絲血色濺在裴懷玉眼下,他下意識地壓了壓眼皮,又側頭朝魏春羽投去一眼,而那絲艷色仍攀留在他面上,成了一顆被吻花了的紅痣。
旋即,裴懷玉抬腿便是一腳,卻不料門虛掩著,他沒來得及收住力,一個踉蹌便要跌進去。
而有一身著寬肥白衣的高大身影同他交身而過,他還未穩住身形,便反手劈出一劍,但那劍卻似切豆腐般尋不著著力點,全無半點砍進血肉骨頭的鈍挫——
那白影乾脆利落地被長劍削作了兩半。
竟是個紙人!
桌沿磕在裴懷玉側腰上,教他腳下一軟,險些絆倒,當下他只衝魏春羽低呵一句:「發什麼愣?方才的關頭也是給你扮木頭人玩的嗎?」
他若是晚出劍一刻,那紙人的眉心火便要燒到魏春羽身上,夠他狠狠喝一壺的。
卻不知是不是訓得狠了,魏春羽只及瞥他一眼,便如被燙著般飛快地移了眼。
裴懷玉有心再多說他幾句,只是那昏暗的室內隱隱傳來嗚咽之聲,似門外漢頭一回吹笛子,斷續飄忽,哀怨卻偶有尖銳,十分瘮人。
循聲躡腳而入,見得那深深淺淺的幬帳交疊,似個蠶繭般包裹住裡頭的哭聲。
瘦長的劍挑撥開那繁瑣的繭,直到劍主人整個身體也陷入紗帳里——
「究竟是......什麼東西?」那哀泣的聲音一頓,戰戰兢兢地發了問。
那柄劍頓住了,裴懷玉「啊」了聲:「湯小姐?」
那帘子忽然被撥開了,借著晦暗稀薄的月光,湯阿英看清了來人,她當即拋開了裹得只露出眼睛的被褥,上身前撲,撞進了裴懷玉的胸膛——
「裴公子......原來是你,剛才、剛才好像有——」他的胸前被一股溫熱洇濕了,而湯阿英還在抽噎著,似是被嚇破了膽,「有些不乾淨的東西......好可怕!」
裴懷玉扶穩了少女的肩膀,整個人後撤一步:「湯小姐勿怕,那邪物已經被在下除了,在下會再留幾個陣法,定不會再嚇到小姐。」
自覺已安撫好了人,他正要提腳離開,卻被扯住了衣角——「裴公子,你能再留一會兒嗎,我怕那東西再回來。」
「不如我來。」一道清越的聲音橫插進他們之間,裴懷玉轉頭看去,卻被身後人如法炮製地抵住了脊骨,教他不適地挪了腳步。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湯家宅活人扮鬼(三) 賊……
魏春羽打量著滿面淚痕的少女, 在對上那雙游移的眼睛時,腦後驀地一緊,他手腕一翻, 扯住了裴懷玉的小臂, 定定重複道:「不如我來陪湯小姐。裴道長還要去查作祟的人呢。」
湯阿英怯怯看了他一眼:「不要你, 你比裴道長小、打不過裴道長, 更打不過那些東西。」
魏春羽被她一句話氣得發笑:「是是是, 我太弱了,所以我也怕那些東西, 見了我也要像湯小姐一樣哭鼻子的——」
他拖長了聲調, 輕佻地抬眉道:「所以啊, 你的裴道長是要看著我的,畢竟,我和他更親嘛。」
湯阿英發蒙地看向裴懷玉,囁嚅了聲「裴道長」。
那裴道長也只是「唔」了聲,不能再贊同地點了點頭。
少女的眸子便沮喪地垂下去,忍辱負重似的偏過頭,說話時也不看魏春羽:「是我錯了,我嚇破了膽才口不擇言, 還是要有勞......魏道長了。」
有魏春羽守著的後半夜, 並無什麼事端, 而追出去的裴懷玉,再凝結的掌心血也沒能起感應。
二人只得對著那偶人遺留的破碎紙片扔法咒,但獲得的感應都微乎其微, 只偶爾才有瞬時的波動,敷衍地告知他們,那背後的始作俑者還在宅內。
但連續幾日都波瀾未起, 直到當月十五。
月盤大圓。
湯阿英叩響了裴懷玉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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