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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允年聞言輕蹙了眉頭,奇怪道:「陛下何出此言?民女的命都是陛下救的,如今的居所與衣食無一不是陛下的慈悲恩典,又談何『冷落』呢?」

熱勁渾厚的風吹動青年的鬢髮,他怔了怔,莫名道了句「那便很好」,旋即又問:「松年又去哪了?」

這麼一問,倉允年便徹底信了他喝糊塗了:「松年七年前便被水匪砍死了,陛下不正是那時救的我麼?」她望著吃驚的青年,嘆了一息,哄他似的道:「陛下當真醉了,平日裡我也不敢認下阿姊的名頭,但現下卻不得不借這個名,叫陛下喝些醒酒湯再睡上一覺了。」

「阿姊知道,陛下沒能救下松年,心中一直不安,但那從不是陛下的錯——要怪!要怪就怪那些歹人!」她齒間蹦出幾個堅決的字句,末了又只溢出一聲輕得可憐的嘆息。

「陛下同我去屋裡,我給陛下接著念松年的書,好也不好?」

被牽住手時,青年面色掙扎了一瞬,隨即又埋首露出副順從姿態。

就在二人要踏過門檻之時,一道喝聲自他們身後炸開——「魏春羽!你要進去哪裡?」

二人驚得回了頭,卻見那真正的天子正抖手指著他們,面色驚惱。

在倉允年迷茫地看著兩個陛下時,方才面善的小陛下鬆了她的手,微微泄出一聲嘆息,挑釁似的朝對面的青年道發了問:「怎麼?不過同你的心上人說了兩句話,就這樣著急?」

裴懷玉眼角抽了抽,還是忍不住輕聲呵斥:「莫要胡謅!這是孤的阿姊。」

魏春羽用鵝黃的袖子扇了扇風,冷哼道:「我怎麼不記得我還有個阿姊?」

倉允年好不容易確認了哪個是真正的陛下,還未問出口,便見那天子將小青年拖扯走了。

裴懷玉疾步於道,手中力道不減,身後青年趔趄幾次,不住怒罵。

前頭人聽了,鬆了手轉身問他:「你做什麼去歡喜宮?」

「我怎麼不能去?你還真怕你心上人看上我,不要你了?」

裴懷玉耐下性子同他解釋:「她並非我心上人,與我情同姊弟。我只是見她孤苦伶仃,才收容了她。」

話音未落,五六個捧著物什的僕從便拐了彎朝他們這處走來。

情急之下,裴懷玉拉著他躲到一處宮門後,二人偎身於那陰影中。

在那行腳步逼近時,魏春羽還不怕死地用氣聲道:「那樣多比她慘的人你怎麼不收容?」

裴懷玉伸手就要捂他嘴,卻被他劈掌格住,又被盯著眼睛逼問道:「你怎麼偏偏選了她?她住在歡喜宮,受盡恩澤,連我也不能看上一看,見了天子也不必行禮,這樣的恩寵,你敢發誓你沒有私心?」

一連串的話如炮彈似的射了出來,魏春羽吐了個乾淨,才後知後覺到自己的失態。

他從來是知道的,眼前的裴懷玉已經年近而立,心上有親近的人也實在是太平常不過的事,只是魏春羽不知道——只是他沒有切實走過那些歲月,於是總覺得這些事是裴懷玉背著自己做的,甚至都沒有過問自己的意願。

這實在是有些無理取鬧了,但他問出了口,斷沒有收回的道理。

裴懷玉被他逼得倏然輕笑:「我有,我怎麼沒有?我殺了她弟弟,既不想她知道,又不想自己受良心鞭撻——這樣的私心,你說大不大?」

這話如一記磬鐘,將魏春羽敲蒙了,他耳邊嗡鳴,不能也無心辨別那對僕從是否走遠,只喃喃道:「可她分明說,是水匪殺的......」

話音未落,斜後方忽然傳來一道慢悠悠的女聲——「皇帝想讓她知道什麼,她自然就只能知道什麼。」

魏春羽驚訝轉身,見那女子一半面容完好,而另一半儘是烈火焚燒後的疤痕,連同那一半的眼角與嘴角都難以牽動,只割裂而詭異地下垂著。

她竟也在此。

那女子見他神色不敬,也無怒意,只顧緩聲續道:「皇帝說他是水匪殺的,殺他的人立刻就都要改了名去,姓水名匪——陛下您說,是也不是?」

裴懷玉道:「嫪春厭,你真是愈發大膽,同巫柳近日的飯量一樣。」

嫪春厭被他威脅也不害怕:「那還要多謝聖上閒來無事,連家師的飯量也記得了,叫我辦事呀,不由更添幾分心力。」

「少花言巧語,」裴懷玉哼了聲,敦促道,「你最好祈禱那蠱往後一切妥當。」

魏春羽聽得雲裡霧裡,不由插話道:「又是什麼蠱要妥當?」

嫪春厭的眼睛滴溜溜地黏在他身上轉了一遭,方才笑開了:「都要妥當,你身上的,我身上的......」

話意未盡,便被裴懷玉截斷了,他拋下一句「你的話太多了,還是同你的蠱去說吧」,便叫著魏春羽一同走了。

只還聽背後那大膽的姑娘笑語:「小公子,日後無聊,避著皇帝來找姊姊玩呀——」

迷濛的雨簾遲疑著落下,初時斷斷續續的,似缺珠少鏈的帘子,後來便下地密了、規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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