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不忍心向我下手,那不如讓我來吧?」裴懷玉緩了語氣,那張蒼白俊美的面孔就這樣朝他微仰著,分明居於下位,眼中卻滿是勢在必得與灼熱的欲望。
正僵持時,外頭忽然傳來杯盞碰撞的響動。
「誰?」魏春羽冷眼回頭。
「大、大人,是我,孱姝。」
扼著裴懷玉的力道消退,他壓抑許久的咳嗽終於一疊聲沖了出來,聲漸嘶啞,甚則嗆出些血沫來。
魏春羽目光一頓,仍冷聲道:「躺著,別耍花招,我馬上回來。」
裴懷玉揮了揮手:「去吧,別讓外面那位等急了。」
魏春羽腳步一頓,轉頭似想說什麼,但最後也只是哼了一聲,將門鎖落上了。
隔著木門,外頭聲音微微模糊。
裴懷玉半倚半坐,把手背覆在眼上,擋住斜斜闖入的光。
像是被剛才的對峙抽去了氣力,他疲憊地嘆了口很長的氣:「傻子。」
意義不明的喟嘆消散在了空氣中。
他重傷未愈,此刻周圍一片安靜暖和,不由又昏昏沉沉地丟了意識。
裴懷玉是被吵醒的。
「我會給他換一具身體。」
「別說的像換一棵白菜那樣。這不容易,沒人知道新的身體他能活多久。」
「那就把我的一部分神魂融給那具身體。」
另一道聲音沒有再響起。
等裴懷玉掙扎著睜眼,眼前就只剩床邊的魏春羽了。
那人正把調羹擠進他口唇,朝里倒藥。
裴懷玉一時不察,猛地嗆咳起來,鼻間口中泛起更濃重的血腥味:「咳......這是什麼東西?」
床邊人挨近時,新鮮的血氣更重:「藥。你說得對,我現在不會殺你。」
裴懷玉抵住了碗沿,看向他的眼睛,幾簇雜亂的額發擋在他們之間。
「什麼藥要用到血?」
「同生蠱、圈羊蠱、負心蠱......」
魏春羽話至半截,從未關緊的門裡竄來的風,叫裴懷玉又連串低咳。他等人咳完,勸誘道:「你這樣的身體,無論我餵你血要做什麼,都只能受著。況且,安心在這裡養傷不好嗎?」
裴懷玉把藥飲盡:「你最好還是殺了我,趁我現在連母蠱都控制不了。我不會告訴你任何未來事,亦不會真心待你。」
但這話沒有立刻等來回應,魏春羽的手蓋在他手背,他端著碗沒法掙開。
直到裴懷玉在這場對視里敗下陣來,才聽那人低語:「不對勁。」
他微微一愣:「什麼不對?」
「從紫微山上就不對勁。」魏春羽眼睛很亮,像是銜住了一塊肉就不放的野獸,「如果是以前,你不會帶著一身傷出現在我面前,因為你要殺我、也不信我,你圖萬全之策。那只有兩種可能。」
裴懷玉不由被他帶了過去,著實好奇地問:「哪兩種?」
「一種是你被逼到了絕境,想用我身上的圈羊蠱賭一把。」
魏春羽的手用力到微微顫抖,臉湊他更近:「還有一種——」
「是你不想殺我了,你想我。所以死前也要再回來看我一眼。」
說話人的神情專注得叫人心底發麻,麻得裴懷玉的笑遲了一息:「痴人說夢。」
「嗬,好啊,」那隻藥碗終於被放過了,「那就當你是第一種。可是玉錚,你做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我?」
裴懷玉不在笑了,面色也冷下來,只是耳邊還墜著魏春羽編得精細的小辮子,叫魏春羽看著毫無怒意,反倒揀了那條順眼的頭髮攥在手裡:「我來替你說,因為你根本不是為殺我而來,你不求順利穩妥,玉錚,你求什麼?什麼比你的命重要?」
裴懷玉難得卡殼,看他的眼神稱得上驚奇:「我原以為你發現了圈羊蠱,會清醒一些。」
沒想到還是瘋了,才這樣自說自話。
魏春羽解開他腳踝上的鐵環,得當地按揉了幾下,除卻疼痛遺留的蒼白面色,神情幾乎要被錯認成溫柔:「我會給你換一具身體,種同樣的蠱蟲,總歸你不願意答我的話,忘掉一些事也無關緊要。我會給你一個恰當的身份,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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