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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春羽嘆了口氣, 伸出指頭點了點他眉間:「其實我想問一路了,你過去應該來過這兒,還功成身退、滿載而歸了罷?怎麼現在像頭一次來一樣?」

暗流躍起、拍落在灘邊, 一聲聲的,像是誰的心跳。

等了很久,魏春羽才聽到他說——

「不一樣的。我和過去,走了不一樣的路。」

電光火石間,過去存疑與古怪的巧合都被串合在了一起。

如果不知道月華珠滴血認主的做法,裴懷玉是如何破了那一關的?他為什麼在外頭傳來腳步時,急切地叫兩個隨從躺入兩側棺木,熟稔而篤定得如同踐行一條早已試驗過的計策?

甚至於,為什麼在河邊碰見時,裴懷玉要說奇怪的話,什麼「人的心比擺在明面上的刀劍衝突要腌臢可怕得多,我寧肯你永遠見不到我這樣的一面」。

魏春羽一時不知該擺出什麼神情,他與裴懷玉對視時,目光里是一種寧靜的審視。

他忽然覺得,溫水煮青蛙真是件可怕的事。要是他一開始就知道了裴懷玉全部的心思,絕對會驚恐得像吃了血淋淋的生肉那樣驚駭噁心;然而最初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個清風朗月、赤誠熱忱的裴二公子。

他一步一步陷下去,如今再面對他的心思,竟也有幾分預料之中的平靜,甚至會忍不住想,一個受過人彘之痛的落魄皇帝,不擇手段是順理成章的。

裴懷玉行徑殘暴,是因為背負傷辱;他的一切可恨可唾,都是因為過去沉重的可悲可憐。

但由鮮血潑底、人名鋪砌的沙場歲月,又時刻警醒著魏春羽,這樣罔顧人命的行徑,是多麼慘烈,有如獸行;而這樣的人,漠視人命,即便是對自己最最親近之人,又能有幾分真心?

魏春羽深吸了口氣、屏住,又在無奈的笑中泄盡了:「你是想說,你因為我在,已經收斂許多了?」

裴懷玉隔著袖子握了握他的手臂,而後在他抽手前朝下摸了一截,直到扣住那隻剛才還在自己臉上的手:「對不起,阿魏。」

遠處幽深的黑暗裡刮來一陣邪風,將彼岸壓得匍倒一片。

裴懷玉彎了彎唇角,寡有笑意的眼睛盯著他,目光黏膩,像是某種用於追蹤或迷惑的毒液,在魏春羽幾乎受不住這樣的威壓時,他彎下頸背,貼了貼他的手背。

「我不想在快要分開的時候和你說這些,你先在這兒等等我,好不好?」

冰涼柔軟的觸感印在魏春羽手背肌膚上,像被鳥的羽翼短暫罩護住了,但很快又只剩涼風空空吹過。

魏春羽說:「你要去哪?都走到這了,還有我去不得的地方嗎?」

裴懷玉看著他的眼神很認真,像兩汪深潭:「你想做皇帝嗎?」

「什、什麼?」

裴懷玉說:「所以我一個人去,就夠了。」

他叫來領頭的黑衣人:「你在這等我一日,要是第二個白晝來了我還不在,就讓他送你走。」

隨即裴懷玉叫黑衣人揭了錐帽,露出底下的血色淺淡的面孔來,叫魏春羽瞳仁一縮——

「鄭常慧,你應該還認得,他可以相信。」

魏春羽不安地拽住了裴懷玉的袖沿,他無端地害怕,那席話不是平常的安排,而會成為交代後事的遺言。

裴懷玉順從地回身,等著他開口,但他只是沉默著、執拗地看著要離開的人。

風聲漸大,呼嘯的音色古怪,倒似人語。

終於,裴懷玉輕輕拋出的那句「等我」,連同彼岸花的慘碎花葉一道消失在鳳眼中。

......

紫微洞府,其名之起,便是百年前的一個傳說。

那時的人皇善習奇異秘術,預料到江山之安定猶如自池中取瓢之飲水,終有乾涸枯竭之日。而事發的源頭,在於錯誤決策的積弊,最終累積堆砌成大廈將傾、難以挽回的局面。因此,在曾修習的寶山中辟出一洞府,盛放珍寶秘器,錦囊批語,以力求江山之重固。

但聽此軼聞者無數,其中更有數不勝數的人蜂擁而至,然而無一喪命於此或無功而返。

鶴去雲散,一晃百年,這樣的傳聞幾乎已被敲定為誑語玄說,只除了幾個執著過頭的犟驢還莽著勁衝進山里、洞府,來碰運氣。

而如果傳說是真,這處寶地與寶物,等的究竟又是誰呢?誰才是那個挽救大廈將傾的那顆「紫微」?是真正有君主之能、被上天與開闢者青睞的新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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