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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燭?想找人說話?

魏春羽簡直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錯,然而眼前人神色平淡如水,顧自挨著他坐下了。

燃得正烈的薪火嗶啵地炸開幾聲,仿佛是火邊人泄出的驚疑心緒。

然而火上澆油的是,秦燭撩開他懸垂在前胸的發束,手指正巧抵在他假皮的接口:「當心,要燎著火了。」

「多謝,」魏春羽伸手將頭髮都撥到背後,朝他乾笑道:「不知秦公子想同我講些什麼?」

秦燭道:「你讓我想起一個故人。」

「只是他自損根本,如今即便活著,恐怕也是廢人一個。」

皎白的月光鋪在他臉上,叫明處更明、暗處更暗,他眼裡有著一種強烈的情感,不是恨,也不是懷念。而是失望。

魏春羽說:「他同你關係不好?」

秦燭緩慢地搖頭、眨眼,與此同時呼出的鼻息微重:「他是我帶大的。」

「他生得不光彩。他的父親強占人妻,還把他母親的原配害得慘死。」他停頓片刻,仿佛又被浸在了過去的潮水裡,「所以我一開始也想殺了他。」

「但是後來我生了病。記憶錯亂,以為他是我故交之子。於是我對天地發下重誓,只要他不害我性命,我會竭盡其他所有,護他愛他。」秦燭微蜷的手指比了個起誓的手勢,無奈而怔忪的笑爬上他的面容。

「但那只是因為我神志不清。我從那段編織的夢境退出,望著眼前這個已經初長成人的少年時,心裡萬分惱怒,仿佛騙了我的不是癔病,而是他。」

魏春羽咬下一角焦黑的糒餅,紮實的酸苦味浸透他的唾液,他嘴唇一抽,忍不住緊緊磕住了牙:「所以那時候你殺了他?」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浩劫境中救恩友(二) 兩……

輪刮卷席起葉子的狂風, 叫正旺的薪火也歪暗了一刻。

秦燭低咳了兩聲,魏春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的澀嗆的氣味,那大約是用來熏衣物的特殊香料。

他的回話也如風中火光, 忽有一瞬聲音低弱下去, 那幾個字眼便變得模糊難辨:「我想殺他, 當然想。他是我仇人之子, 我如何不想?但是, 我發過誓啊,我說一旦食言, 萬箭穿心、不得善終。」

魏春羽說:「真是命運弄人。」

他語調中帶著不合時宜的嘲意, 索幸秦燭分不出心神來計較。

幾根銀白的長髮自鬆散的束髮繩中逃逸出來, 飄拂到魏春羽眼下頰前。

魏春羽幾乎感受得到由它們帶起的,不同於狂風的,微小的激起戰慄的寒意。

而這點寒意如同尖刺,扎入他身體三十六處大穴,叫他渾身都浸在這場不曾真正止息的風裡。

只是他從未如此清醒,原來一切都如無相宗人所說,秦燭真是在紫微洞布下萬道殺機之人。過去的所有照顧,只是鬼迷心竅, 或是心有忌憚。

只是魏春羽還是忍不住想, 想起許多的細枝末節, 仿佛那是那人脫離主幹、情不由己的證明。

在自己捏碎長角烏龜,他飛速趕來,在目光將他裹了個遍後額角肌腠才鬆開冒汗時;在搖晃的馬車上, 自己異想天開說要當皇帝,他呼出口濁氣後認真審視自己的眼;在自己昏睡在沙盤前,他遲疑地揉上自己浮躁扎手的發頂, 低聲道出句「我來罷」時......他有沒有一刻,看著毫無防備的自己,在心裡嘆「算了」。

當下的月光里,眼前的面孔還是那樣熟悉,但魏春羽卻不得不端起防備的陌生的姿態。

「他知道這件事嗎?」

秦燭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答他,大約是覺得這個問題無足輕重。

被冷風吹醒的濯濯拱起一塊袖子,隨即吱吱地輕喚起來,急不可耐地跳到秦燭的袖口邊。

秦燭翻掌蓋住了它,一點碧綠的茸毛自指間透出。

他盛滿心事的睫毛接連眨過幾個輕而短的路程:「我記得,明怯露的跟班說過,你沒有家人。他們是怎麼沒的?」

「病死的。在前些年的一場大疫里,只有我活了下來。」

秦燭拍了拍他的後背,一線螢光便沒入了他頸後皮膚。

「你根骨很好,要是無處可去,可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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