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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別吹風了,過兩天送你回無相宗。」

「嗯?洲君要跟我回去嗎?」

「那可別,我有點怵你們宗來著,要不是那是你師門,我都想丟個什麼雷進去給它炸了......」

等到真的送別梅長歲的時候,二人自是又避不過一番惜別。

上了玉階的梅長歲更是一步三回頭:「洲君——洲君——你發誓我們還會再見的——」

魏春羽估摸著這麼遠了他大概也聽不見,就揮了揮手沒張嘴,結果就看見這莽漢噔噔噔跑下來靠近了又問一遍。

魏春羽無語道:「你走不走,要不給你造個留音盒子,裡面放段我的聲音,天天在你耳邊吵『會見的會見的』?」

梅長歲腦補了下,又樂了,好歹是把鼻涕眼淚都收回去了:「那敢情好。」

魏春羽說:「你儲物袋裡我塞了些東西,回去記得看,烤鵓鴿烤蜜薯的法子都在裡面,自己勤學勤練,下次我檢查。」

梅長歲「噯」了聲,回頭又走了兩步,再轉頭時萬階下的身影已經不在了。

樹影晃動好像風中人的衣角。

梅長歲悵然若失,但總算捂緊儲物袋回宗去了,沒再回頭了。

朋友嘛,這一輩子這麼長,哪裡就缺了幾十幾百次見面的機會呢?說不定下次再見,他已經是收了徒弟的梅長老了!

......

這頭魏春羽總算送走了他,輕輕鬆鬆地踏上了回大青觀的路。

他算是看明白了,裴懷玉沾了權勢天天犯病,不能太久相處,不然要不成折翅鳥,要不自己也要發陰濕病來;秦燭太危險了,與其非要作死討個真相,不如安生點遠遠走開穩妥生活。

所以在與連玉成通過信,得知死的不是自己好兄弟後,放下心來的他預備著去大青觀給師父和同門修修墳墓,再住上些時日清靜清靜,而後去外週遊,懸壺濟世、拔劍削平不公、撥正正義,做他十九歲想做的事,瀟灑自在地活。

然而大抵命運弄人,人最不想遇見什麼,就偏偏要撞見什麼。

他先是在用莊票取過錢後,被在道階外跟丟他的裴懷玉的人又盯上了,再是在一個雨夜,於客棧樓下撞見了秦燭。

碰巧,幸又不幸的,魏春羽在那日心血來潮,為甩開暗衛,貼了張出自自己之手的粗製濫造的人皮面具。

他也不確定甩沒甩開,反正裴懷玉的人不會殺他,最多只是把他又抓回去,但秦燭就說不好了。

夜雨昏囂,風大得叫人憂心油燈的命運。

先出現在視線里的是污重的長靴,隨後掠過漆黑的衣袍往上,便到了那張蒼白滴水的瘦削麵孔。

他老了。

沒有皺紋,沒有鬆弛的皮肉,只是疲憊的神態與不知為何一夜白去的鬚髮,叫人仿佛能聽見他身軀內部的,由青春不在的「嘎嗒」的一聲宣誓引發的,急速的無可阻擋的一場腐朽、衰老。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淡淡的,也許從魏春羽認識他第一面起,他的聲音就先成為了生命最先衰老的部分——「客人,能拼桌嗎?」

魏春羽環顧四周,所有的桌子都恰坐了人,只他這桌坐的人最少。

於是他低頭在心裡催著還沒上的灌漿肉包,低了聲音回:「請自便。」

二人相對無話,大約秦燭真的沒有認出他。

直到魏春羽幾下將那十來個包子吞吃滾下肚去,放了箸子要走,一掏袖子手中一空,才怔然想起不久前被乞兒衝撞一事,十有八九那就是個慣偷!

那人見他在小二面前尷尬僵硬,及時雨般幽幽開了口:「我同他是一起的,銀錢我吃完一道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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