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白洋在尋找傾訴的知覺,開口是那麼難那麼難,「其實我不太喜歡過生日。」
唐譽靜靜地聽著。
「世界上有兩種人最不喜歡過生日,一種是明星,一種就是運動員。年齡對我們來說太殘酷了,每過一次,都意味著離退役更近,意味著新的人已經趕上了我們。從16歲開始,參加成人組比賽那天開始,我的人生開了加速器,每一天都是退役倒計時。每年過生日這天我都覺得很可怕,因為我越來越靠近比賽的終點,在競技體育的世界裡時間永遠不等我們,只會拋下我們。所以我不喜歡過,不願意大張旗鼓地慶祝,我不知道這一天在慶祝什麼,總不能是慶祝比賽生涯又少了一天。」
這是唐譽從來不知道的事,也和他截然不同。他的生日總是充滿熱鬧、祝福和愛。
他在首體大上了4年的本科,原本自己最討厭體育生了,對他們充滿了刻板印象。他接觸體育生的契機是因為那個叫薛業的男生,然後一發不可收拾。那幾年,體院裡認識的人都開玩笑,說他和白洋像是綁定的,只要看到了白會長,肯定就有唐部長。一個管事,一個管錢。兩人配合親密無間,等到他們本科畢業,兩個人創立的運動員基金居然已經多達八十多萬。
比小型公司帳上的流動資金還多。那是他們兩個人,留給體院的一份禮物。但唐譽從來不知道白洋對年齡的恐懼,他以為,他很喜歡。
「所以,我那天不要生日蛋糕,是因為我真的不願意面對。哪怕我已經不干體育了,還是覺得過生日沒什麼意思。我不喜歡點蠟燭,也不喜歡吹蠟燭,我沒什麼過生日的回憶,也會覺得有點麻煩。」
白洋說完,唐譽那邊有了雜亂的動靜,像腳步聲,也像是唐譽自己走動的聲音。幾秒之後,唐譽快速地說:「我先掛,等下一次再聯繫。」
不等白洋回應,這通「內線電話」就畫上了一個句號。白洋把手機還給老六,他也不確定下一次是哪一次,這通電話比唐譽回國更像是一場夢境,呼一下來了,呼一下又沒了。
剛才自己真和唐譽說過話?白洋充滿了不真實感。
「掛了?」譚玉宸把手機揣回兜里。
「嗯。」白洋從兜里摸了一根煙,遞給他,「你沒事吧?」
譚玉宸順手接了煙,點上抽了一口:「沒事,就是挨罵。我哥罵完,我爸罵,我爸爸罵完了,我媽媽也罵幾句,然後全體開會反省,從老大到我,每個人都在復盤。」
「那就好。」白洋這才安心,「我還擔心你的水總雷霆雨露給你發落了,炒你魷魚。」
「水總發落我?哈哈,不會。」夾著煙的手擺了擺,譚玉宸說,「你見過水總吧?你覺得他怎麼樣?」
白洋回憶了一下:「見過,那年唐譽被緬甸人綁走,你們6個開車去救他,後來救回來了,去了公安局。不一會兒風風火火來了一個人,脾氣挺急,當場就把你們幾個給訓了。」
「那是他著急了,其實水總人很好。而且我爸爸是水總當年一手提拔起來的二把手,連我爸媽的媒人都是他。」譚玉宸在家、在公司被收拾了好幾天,現在才透口氣。
白洋「哦」了一聲,又問:「上次見了你哥,我都沒好好謝謝他。你哥和你將來是接你爸的班?管理他那個……安保公司?」
白洋以為他會點頭,因為唐家很顯然是歡迎子承父業,不然老六和他哥哥也不會幹這行了。但沒想到老六的腦袋像撥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我倆可不接。我哥算是唐總的心腹吧,他比總裁特助還特助呢。我呢,肯定幹不了特助那麼詳細的活兒,我的理想啊,就是當一個戴墨鏡的拉風保鏢。」
「你這個理想……真的很腳踏實地,也很適合你。」白洋看了眼時間,聰明如他,自然也知道老六時間有限,「你要是急著走就先走吧。」
「我確實得趕緊走,趕在我哥不知道我出來之前回家貓著。唐譽那邊……估計要等等,現在家裡不放人,他肯定不會和家裡對著幹。你們……估計很快就見到了吧!」譚玉宸只想安慰一下白洋,他也不知道唐譽什麼時候回來。
最要命的就是唐弈戈一個發令,直接給唐譽藏起來了。偷偷送哪兒去,連自己也一起去,三四年後再回來,避避風頭。
「好,你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白洋笑著點點頭,從老六的表情里捕捉到一絲不確定。老六雖然很聰明,但他還是沒有他哥那麼深沉,表情很好懂。
自己和唐譽,估計三年五載都見不到了。
早知道,剛才在電話里就該說一句「再見」。
唐譽這邊已經把手機收了起來,臥室門開了,進屋的人是水生。
「肚子餓不餓?」水生端著盤子進來,切了水果和他親手做的點心。
「不餓。」唐譽坐到電腦面前來,「二大媽,我弄的那個畫展10天之後就開幕了,一共持續3天,到時候你也可以去看看。這些畫家都是我在藝術村發現的,雖然沒什麼名氣,但我挑選了他們的代表作,我覺得都不錯。他們都是美院畢業,專業過關。」
水生坐到他身邊來,摸著他的頭髮說:「我肯定去啊,這是你的事業,我肯定去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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